“奇怪,怎么没有呢?怎么会没有呢?”
指尖带着薄茧的手划过后背,引起一阵阵战栗。刘敏敏被这陌生的感觉弄得浑身不自在,有些害羞地说:“老师,您这是要找什么?”
“胎记,你后背这里应该是有一块月牙形的胎记的,敏敏你还记得吗?是不是你长大了,胎记就消失了?”毛随琼语气激动,抓着刘敏敏肩膀的另一只手下意识收紧,引得她轻嘶了一声。
“抱歉敏敏,老师是不是弄疼你了?”毛随琼有些后知后觉地松开手。
刘敏敏摇了摇头,强笑着说:“老师,我知道您在想什么,但我这里从来没有过胎记的,也许,是外面那位算错了?”
“算错了……吗?”毛随琼颓然收手,脸上是空落落的茫然。
不,也许是她理解错了,大师只是在说敏敏的事,是她想太多,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了一起……
【刘敏敏走丢之后就被人贩子拐了去,要不是路上发了高烧人贩子着急脱手,也不知道会被卖到什么偏远地方去。】
“你是被拐卖的?”房间里,毛随琼爱怜地摸了把刘敏敏的连,“怎么没听你提过。”
刘敏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局促地笑了下。事实上,她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身世,以前养父母只说她是他们抱养的别人不要的孩子,从没提过人贩子什么的。
如果宋知意说的是真的,那么也许,她不是被亲生父母抛弃的孩子?
刘敏敏脸上不自觉地升起一丝连自己都没发现的希冀来。
【她那对养父母原本对她还算好,至少能让她填饱肚子、还能去上学,可惜到底不是自己的亲生孩子,自从刘敏敏有了‘弟弟’,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刘敏敏之后的那些所作所为她没资格评判,但想起她这一生的经历,宋知意还是有些不忍。
昨天从医院回去后,宋知意受不了弟弟的纠缠,查了任修明的人设卡,找到最近的时间线一边看一边给他讲,讲着讲着就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刘敏敏是任修明的女儿。
发现这个秘密后,两人都傻了半响,最后,宋知意又翻出了刘敏敏的人设卡,试图搞清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由于人设卡册上的信息大多都是顺着主人公的第一视角来描述的,所以宋知意最先看到的,是一个痛苦中奋力挣扎的女孩的故事。
从记事起,她就生活在破败的瓦房里,脚下踩的是压实的黄土地,下雨时雨水顺着瓦片缝隙落下,汇成一个又一个小水洼。日子过得不好,窝窝头很剌嗓子,爸妈说她娇气,但那段日子至少还可以吃饱。
后来妈妈的肚子鼓了起来,爸爸说她要有弟弟妹妹了,再后来,妈妈的肚子瘪了下去,家里多了一个天天拖着尖利的哭嚎的小婴儿。他们说那就是她的弟弟,他们说她其实是捡来的。
一夜之间,她多了一个弟弟,少了一对父母。那年,刘敏敏七岁。
也是在那一天,养父母告诉她,她的亲生父母不要她了,是他们把她捡回来养大,他们是她的恩人。
所以,冬天她要用生满冻疮的手洗衣做饭,这是在报恩;青春期也要少吃一点,把好东西留给弟弟,这是长姐应该做的;至于上学?又不是他们家的孩子,为什么要花钱供她上学?好心人的资助也不能白拿,至少要上交一大半。
既然如此,那弟弟为什么是她的弟弟?她这样问了,换来了一顿板子。于是刘敏敏一声不吭,把那些苦和泪都咽下去,化作歌词,记在写满了字的草稿本上。
再后来,这个本子出现在了家里的火灶里,随着一把火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那次争吵的起因还是上学。资助人出了点事,没办法再提供资助,高中后国家也不再承担学费,养父母不愿意再继续供她上学,反而一个劲儿地让她出去打工,攒几年钱再回来嫁人。
刘敏敏知道反抗没有用,她还只是个未成年的孩子,于是她“乖顺”地听从了家里的建议,不去上高中,拿着父母不知哪弄来的成年人身份证和邻居老乡们一起去外面打工。
做的是计件工,头几个月刘敏敏表现得很好,每月还会按时寄钱回去,和人说话也总是怯弱的,看着就很好欺负不会反抗。盯着她的同村老乡逐渐放松了警惕,于是,在出去打工的第八个月,她回了一趟老家后就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那也是她最后一次回家。为的,是买通弟弟,让他把户口本偷了出来。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这男孩早就被父母养坏了,为了几块钱、几颗糖,什么都敢干,偷个户口本而已,他只需要嚎几嗓子再掉几滴泪,谁还忍心怪他?
刘敏敏消失后养父母想过报警,然而那会她手里拿的身份证是别人的,那人可还好好在家里呆着呢,因此,就算报警也不了了之,根本找不到刘敏敏的真正下落。
一年半后,刘敏敏终于成年,拿着早年间偷来的户口本办了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身份证。同年,她开始在各大酒吧驻场。
后来幸运地遇到了毛随琼,被她带离那些鱼龙混杂的场所,但也重新遇到了那个,毁了她一辈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