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苏妧不同,纪漾总是说上许多的话。
苏妧也会说,但却会说今日她的字练得如何,府中有些事情她并不懂。
倒不像是纪漾,外头的见闻种种,一股脑地全部都丢出来。
陆砚瑾忍着头疼,好不容易陪纪漾用完饭,这才得了一份清净。
纪漾亲手削了一个梨喂至他的唇边,“冬日天气干燥,王爷多用些香梨?”
两人隔得很近,纪漾的手都要摸上陆砚瑾的腿。
倏地,陆砚瑾站起身,纪漾摔在榻上。
陆砚瑾冷声道:“我一向不爱吃梨,突然想起还有些卷宗没有看完,本王先去书房。”
纪漾眼睁睁看着陆砚瑾离开,方才就差一步,只差一步。
若是再近些,陆砚瑾说不定今晚就一定会留下。
她能感觉到陆砚瑾对她明显地抗拒,也能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
想着苏妧吗?只可惜,她纪漾已经来了上京,就不会陆砚瑾找到当年真相的机会。
陆砚瑾从雪月楼离开,也并未再去瑞岚院。
径直去到书房中,没有让人掌灯。
今年的雪下得格外大,盈盈月光洒在雪上又透进屋中。
月明星疏间,只能偶尔听见鸟落在树上的带动树枝之上雪落下的声响。
陆砚瑾坐了许久,才慢慢感知到屋中没有点上炭盆。
想要唤从安进来,却又想起他出府办事还未归。
起身随便唤了一名小厮进来,掌灯添炭,他才缓过神来。
方才一时间,他竟起了不让阿漾入府的心思。
可这会回温,才想起见到她时,她哭着扑向自己怀中的情形。
正如阿漾所说,若是没了他,她不知会去到何处。
事到如今,他让从安去查苏妧,不过是想证实她所说是真是假。
玉佩是在阿漾的手上,这点毋庸置疑。
看苏妧的模样,似乎并不知晓玉佩的事情。
那便证明,救起他的人定然是阿漾,不会是旁人。
然而苏妧知道这事,确实存疑。
陆砚瑾黑眸紧盯炭盆,听见里头炭火劈里啪啦的声响。
莫不是苏妧偶然从哪处听到,又或是苏家提前打探了消息?
陆砚瑾大抵只能想到这两个可能,苏家既然早已经与宁王有关系,就必然做了万全的准备。
送来苏妧,或许就是用来迷惑他。
书房的门被人轻叩,小厮道:“王爷,瑞岚院的芸桃姑娘来了,说王妃已经醒了。”
陆砚瑾下意识站起,然而又坐回太师椅中。
不咸不淡道:“知道了,让瑞岚院下人照顾好王妃。”
这话就是不过去的意思,小厮也摸不准王爷的想法。
王妃昏睡的时候,王爷日日都去。
怎得王妃醒了,王爷反倒是不去了。
陆砚瑾又伏回案牍之中,压下心头的种种猜忌,看着眼前的卷宗。
从安回来时,陆砚瑾手中笔未停,“都已经办妥了?”
从安点头,“是,每路派了五人,曲河那边十日就会有消息,青州大概要一月了。”
陆砚瑾道:“事情切勿走漏风声。”
不管苏妧究竟是谁,她也都是苏家的女儿。
她同苏家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是断然不能不提防的。
稍有不慎,宁王那处就会有察觉。
届时,想要守住消息,可就难了。
芸桃听见前头书房的回话,颇有些生气地回了瑞岚院。
苏妧苍白着脸,坐在桌前用粥。
芸桃放轻脚步,“王妃可是醒了,身体可还有不舒服?”
苏妧摇头,“都好多了。”
可话音才落,就猛烈咳嗽起来。
芸桃帮她拍着背,又倒了一杯茶水给苏妧,“王妃还说无事,奴婢看还是请郎中看看比较好。”
苏妧扯动唇角,“不必了。”
其实她本就是个多余的人,不管在何处都是如此。
在苏家她也是,在王府也是。
甚至当年救起陆砚瑾的事情,都能被人认领过去。
他们二人之间有信物,那她呢?她算什么?
苏妧慢慢喝着杯中的热茶,才感觉胸腔之中的那股子凉气渐渐散去。
她将茶盏捧在手中,汲取最后的一分温暖,“府中中馈,是谁在管?”
芸桃道:“瑄少夫人接过去了,王妃不必担心。”
苏妧点头,本就是嫂嫂的,她不过是帮忙些时日。
并未多言,苏妧又躺回床榻上。
许是睡得久了,她闭上眼,可神思还清醒的很。
昏睡之前,陆砚瑾说要将纪漾抬为平妻,大抵明日就会了吧。
她知晓这件事情抗争不了,却想用一件事情来交换。
娘亲久久没有消息,她担忧得紧。
她想要再出府一次,再去看看娘亲。
她答允陆砚瑾,也只想求陆砚瑾,成全自己。
次日一早,苏妧才梳妆好,芸桃就进来道:“王爷来了。”
苏妧起身前去迎陆砚瑾,“王爷安好。”
陆砚瑾对她道:“不必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