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道:“娘……娘亲说,男子汉……流血不流泪……可是七七实在忍不住……”
沈菀既觉得好笑,又觉得心疼,尤其瞧着他苍白的小脸,浑然没了往日的光彩,想来是受了不少苦。
她满眼愧疚,“是娘亲不好,娘亲没有保护好你。”
姜不弃抽抽噎噎,摇着头道:“爹爹说了,七七长大了,以后要爹爹和七七保护娘亲。”
他的称呼令沈菀一愣,下意识地看了卫辞一眼,后者欣慰地摸了摸姜不弃的脑袋。
“七七真棒!”
姜不弃止住了哭泣,鼻孔里冒出了个泡泡,背脊却挺得老直。
沈菀收拾好了情绪,才看向对面的姜弋。
他走了过来,冷肃的面容上露出了一抹笑。
“阿箬,好久不见。”
沈菀好不容易憋住的眼泪,在这一刻又涌了出来,也不管姜不弃还盯着,便径直地朝姜弋跑去,撞入他的怀中。
兄妹二人四年未见,所有的思念皆寄寓于薄薄的信纸,如今对面而立,才感念这几年来的相思不易。
“大哥……”她哽咽着,万种情绪涌上心头,欣喜,责备,委屈,在这一刻,竟然与姜不弃狠狠地共情了。
原来不知时间漫长,不知道途艰险,咬着牙硬撑过来了,但在亲人面前,所有的防备和铠甲都在顷刻间卸下,便只剩下百感交集的泪。
姜弋深知她这些年的不易,带着姜不弃躲躲藏藏,信中报喜不报忧,但字里行间的故作轻松,还是逃不过姜弋的眼睛。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半开玩笑道:“你都多大了,还跟七七一样哭鼻子啊?”
沈菀退出来,揉了揉眼角,当着姜不弃的面,倒也有了几分不好意思。
沈菀收拾了一下情绪,连忙把一脸呆萌地姜不弃拽过来,道:“七七,他就是舅舅啊。”
“舅舅?”
姜不弃的叔叔舅舅太久了,他想了很久,才想起了姜弋是哪个舅舅。
“你是给七七写信的那个舅舅吗?”
姜弋蹲下身来,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柔和与欢喜,温热粗糙的大掌紧紧包裹着他软嫩的拳头,只觉得血液都在沸腾。
他们一家子倒是高高兴兴地大团圆了,裴云渡被晾在旁边,本来就因为姜不弃的童言无忌不爽,如今被忽视了个彻底,嘴角的笑更是染上了几分杀气。
“多年未见,灵善郡主不打算和老朋友打个招呼吗?”
和乐的气氛就此被破坏,就算是姜不弃,也明显察觉到了空气中的硝烟。
沈菀笑容渐收,冷淡地向他见礼:“平沙皇帝大驾光临,失礼了。”
裴云渡瞧着她这副模样就来气,但瞥见一旁的卫辞,又不得不收了几分戾气。
便听卫辞道:“皇上派来的使臣已经在城外等候多日,既然平沙皇帝到了,那便一同进城吧。”
裴云渡被请上了马车,路过姜不弃时,斜睨着轻嗤了一声。
“真丑。”
像他娘一样,丑死了。
姜不弃冲着他扮了个鬼脸,天真无邪道:“叔叔是嫉妒我年轻,所以才说我丑吗?毕竟等我像叔叔这么大,叔叔就已经老得走不动了。”
裴云渡第二次被姜不弃堵得哑口无言,若非他爹娘在这,非得好好教训一下这个讨厌的小子不可。
等碍事的人走了,沈菀才姜不弃抱上马车,听姜弋说起了事情的始末。
得知姜不弃险些死在那名侍卫刀下,沈菀紧紧地将他搂在怀里,仍然平复不了心里的恐惧。
卫辞握着姜不弃的手,眸光中泛着重重杀气。
“有些账,该清算了。”
第254章 好戏开场
把姜不弃送走之后,秦冉冉便松了口气,放松愉悦地跟着秦肃去迎接裴云渡。
与裴云渡一同进城的还有姜弋,但是秦冉冉环顾左右,却没有看见沈菀,不由得有些奇怪。
秦肃见秦冉冉有些心不在焉,低声询问道:“人你放走了?”
秦冉冉眉心一跳,小声应了一句。
秦肃这才放了心,看着前方姜弋的马车,眸中闪烁着几分锐利的寒光。
“姜弋一回来,怕是当年卫辞和灵善郡主也要被翻了出来,若是你不能嫁给卫辞,爹会想办法把你送进宫。”
秦家并非立根于京城,秦肃想要在这里站稳脚跟难如登天。若是不能靠着卫家,那他也只能牺牲秦冉冉,让她进宫了。
秦冉冉百般不愿,大阙皇后之位轮不到她,而那宫里的妃嫔看着威风,实则一辈子就被关在了那个地方,哪里比得上卫国公夫人?
盛瑾年少,胆识有余,谋略不足,相比之下,卫辞才是她心目中的夫君的不二人选。
秦冉冉很快就把姜不弃抛到了脑后,专心为今晚的夜宴做准备。
这次宴席之后,秦家就要动身离京,秦冉冉很清楚,若是她不抓住这个机会,可能下半辈子就只能随便嫁个下等小官,蹉跎一生了。
夜宴开始前,秦冉冉去见了裴云裳,请她帮个小忙。
裴云裳正在梳妆,一听她的话,铜镜里倒映的脸忍不住露出了一抹讥笑。
“秦姑娘,你可想清楚了?那卫辞可不是好惹的。”
连他兄长都多次败在卫辞手中,裴云裳不知道秦冉冉哪来的自信,能够将他收入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