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是他非要强求,也是他非要自取其辱的结果。
而今她既当无事发生,从未对他动过那方面的念头,他也不该任由自己沉溺过去,对她抱有幻想,不是吗?
祁歇越是这么想,对上那双盈盈秋水的眼眸时便越发痛苦。
他不想和她做非亲非故的姐弟,一点都不想。可她不爱他,也没有爱他的可能。若他再不甘于待在弟弟这个位置,一定要飞蛾扑火,到头来,她与他是不是连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都没得做?
祁歇惶恐极了。他没有勇气去承担那样的后果,他无法想象她从此消失在他的生活里、老死不相往来的光景会是如何的一塌糊涂。
他会活不下去的。他确信。她可以没有他,他却不能没有她。
是这辈子的她告诉他,他于她而言很重要,他值得她对他好。若是他的纠缠让她厌弃了他,要与他分开,他就算活着也失去了唯一的、也是被她肯定的价值。
只有在她身边,他才能算是一个喘着气的活人,才会捡起活下去的坚持。
“阿婳……”
“嗯?”
盛婳以为祁歇还在劫后余生中,便没有在意自己的手还被他紧紧牵着。她的目光巡视着脚下这片罪恶的土地,思索着这些村民押送回京之后该作何处理,听到祁歇低哑得仿佛被狠狠碾过一遍的声息,这才回过头望去。
结果这一回头,她好险没被祁歇那仿佛压抑着什么疯狂的情绪、眼眶红得吓人的模样嚇一跳,下意识问了一句:
“你怎么了?”
她皱了皱眉,这一刻莫名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
那股奇怪的感觉更为浓烈。
她……不,应该是他——祁歇到底是怎么了?怎么突然一副她马上就要抛弃他的模样?
她从未见过他露出这般痛苦挣扎的眼神。
盛婳犹疑地等了片刻,直到她听到祁歇沉闷的声音在从头顶响起,问话的内容却叫她一瞬间寒毛倒竖:
“阿婳会一直陪在我身边的,对吗?”
盛婳僵了僵,哪怕知道祁歇不可能知道什么,心虚的感觉还是一瞬间如藤蔓疯长至爬遍她的全身,激起一股久违的颤栗感。
不不不……他应该是还沉浸在她前天不打招呼离开他去采药的恐惧中才会问出这种话的,她不能自己吓自己。
盛婳在心中不断自我暗示。
她却不知道她迟疑的这一会儿,无边无际的恐慌几乎要将祁歇整个人吞噬掉,他疯狂在心中默念着——
回答我,回答我你不会离开,会永远待在我身边,哪怕我们一辈子只能做一对寻常友爱的姐弟,我也心甘情愿的,求你……求你……
无数卑微的祈求之语倏然间闪过心头,因为无法诉之于口,祁歇的眼眶看上去更红了,眼睛里充斥着数道可怖的血丝,仿佛下一秒就要无声落下泪来。
恰是此时,盛婳心虚得想要抬头看一眼他的神情求个心安。
却因那双哀伤至极、眼睑点点晶莹的眸子当场愣在原地。
半晌,仿佛被蛊惑、又好像有一道声音告诉她她不该让这双漂亮眼睛流泪似的,盛婳情不自禁伸出手,抚上他通红的眼角,喉间也突然变得滞涩起来:
她的回答有那么重要?重要到她不回答,他就要哭给她看?
真是既无奈又好笑啊。
虽然是这么想着,盛婳却笑不出来——因为她知道对上这个问题,她必须得说谎。
盛婳整理了一下情绪,重新对上祁歇充血的眼睛,若无其事地扬起了唇角:
“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回答我。”祁歇一反常态的固执,他想要一个肯定的答案。
盛婳深吸一口气,以一种此时正面对闹着要糖的孩子的口吻哄道:
“你这问的什么傻话,我当然会一直待在你身边啊。”
“真的?”祁歇垂眼看她,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神情。
“真的。”盛婳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很可信。
“没骗我?”祁歇又追问。
盛婳无奈,但还是不厌其烦地回答道:“不骗你。”
“你会永远待在我身边?”
“别太过分啊!”盛婳没耐心了,为了缓和一下气氛,她开玩笑似的说:
“你姐姐我还是要嫁人的。”
其实不。盛婳没有这个打算,除非系统要求。而她就算成了亲,那被选中的驸马爷也注定是要成为鳏夫的,盛婳可不稀得去霍霍一个可能拥有光明前途的青葱少男。
会这么说,也是想让祁歇安心——毕竟在古代世界里,任何人只要成了家,心也会从此安定下来,开始踏踏实实地过日子。盛婳想让祁歇知道,她既然有嫁人的打算,那就不会轻易离开。
至于有没有意外,那便不是他该提前知道的东西了。
盛婳心想。
她心里的小九九祁歇并不清楚,只是这句“我还是要嫁人”的话让他一瞬间沉了脸色,小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