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华朝公主身份尊贵、颜如舜华的条件都是其次,柳扬棠看中的是她眼中对自己的赞赏。
她和那些看重他嗓子与长相的人不一样,那些世家贵族个顶个的高傲,认为他能得到他们的垂怜已经是莫大荣幸却还要不识好歹——但盛婳却是例外,她的眼神是他见过少有的清澈真诚,里面反映出来的都是纯粹的喜爱与欣赏之意,没有高人一等的傲慢,没有污糟卑劣的欲/望。
这样的人,不就是他一直希望遇到的人吗?
是以他邀请盛婳过房一叙,也是存了委身之意。
这些纷杂意绪被压在心底,柳扬棠微一稽首,落落大方道:
“能得公主喜爱,在下喜不自禁。还望公主下次前来时告知一声,在下单独唱给您听。”
“不必。”
柳扬棠笑容一滞,就见盛婳朝他眨了眨眼:
“这样好听的曲子,只有我一人倾听实在浪费,应该让更多的人听到才是。”
柳扬棠哑然失笑:“公主胸襟广阔。”
他眼尾处直长的眼睫扫下一片阴翳,影影绰绰甚是勾人,柳扬棠状似无意地轻叹:
“倒是在下生了私心,做不到公主这样的格局。”
“哦?”盛婳走到窗边的广寒木围榻椅坐下,顺势问道:
“什么私心?”
柳扬棠隐含期冀的目光柔柔望了过来,又垂下了眼,他也走过去,替她斟了一杯茶:
“想一直拥有公主这样知趣的贵客。”
说是这样说,但任谁见了那双深情款款的桃花眼,都能查觉出来他的目的绝对不止于此。
盛婳不疾不徐地搁下茶杯,突然朝着柳扬棠招招手,示意他靠近过来。
柳扬棠心脏跳得极快,他乖觉附耳过去,听到盛婳在他耳边吐气如兰,似笑非笑:
“你已经拥有了。”
绯意如潮水漫上她气息喷洒之处,柳扬棠垂眼看她。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几乎面贴面,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哪怕是在冬日里,也不妨碍空气中顷刻间弥漫起来的热意。
她也在看他,眼中好似有纵容,仿佛在告诉他,他可以做点什么。
像是也被她勾住了心神似的,柳扬棠忽而滚动了一瞬喉结,不管不顾地抱住她:
“殿下……”他喃喃唤道:“在下对殿下一见钟情,还请殿下垂怜……”
这个拥抱到底还是克制了些。盛婳分神想起上次祁歇在那个村落里像要把她嵌进怀里去的拥抱,简直箍得她快要窒息。
不对,怎么又想到他了?
窗柩适时被某颗石子敲击了一下,盛婳从柳扬棠怀里挣脱出来:“你先等等。”
被她推开的柳扬棠有些猝不及防。
怀里骤然一空的同时,他也忐忑地感觉到方才那片刻的温存之意此时已然消失无踪。
……她是拒绝他了吗?
一阵莫名而来的失落攫住了柳扬棠的心神,半晌,想到自己方才的表现,他面上又浮现出一抹懊恼。
他怎么能……怎么能因她一个看似心软动容的眼神,而冲动抱了她?
柳扬棠此刻只想回到半刻钟前,把自己那被蛊惑了的心神重新拉回来。
说到底,还是他太心急了,太想攀上这棵合他心意的大树,反而忘记了循序渐进的道理,实在是不该有的失误。
这厢,盛婳打开了门。
宿四肩上覆了一层薄雪,闪身进了屋内,对盛婳汇报道:
“那人已经走了。”
盛婳点点头:“好。”
正巧她也装不下去了。宿四再来晚片刻,柳扬棠估计要拉着她滚到床上去直奔主题。
这几日,多亏了宿四的心细,他发现公主府四周多了好些耳目——没有敌意,纯粹是过来窥探公主府的动向的。
盛婳一听宿四形容,就知道那是皇家特有的暗卫,随即猜到了可能是祁歇派来、特地探查她动向的人。
这大好机会怎么能错过?是以盛婳将计就计,让宿四装没看见,拉着司无咎来了玉音楼,又一反常态接下柳扬棠递来的橄榄枝,来到房中与他私会,演了这出好戏给祁歇看。
他不是不能接受她嫁给崔树旌吗?若她开始流连欢场,他还能这样沉得住气?
此时戏看够了也演足了,人已经跑去给祁歇汇报所见所闻了,她的目的达到了。
盛婳将目光放回宿四身上:“辛苦了,你做得很好。”
“殿下……”柳扬棠在这时走了过来,打量了一眼宿四,询问道:
“这位是?”
盛婳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静,没有了方才仿若情人呢喃的轻声细语:
“我的侍卫。”她对柳扬棠抱歉道:
“今日之事,我不会记得,希望柳公子也不要放在心上,往后我还会经常过来听戏。”
这样客套的话语听进耳中,柳扬棠的脸色白了一瞬。
他想不通为何方才还有所松动的她转眼变得如此绝情。
看到柳扬棠黯淡的神色,盛婳顿觉自己好似无意间玩弄了他的感情,有些不好意思,索性对他摊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