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奚呆在原地,宛若被雷劈过。
他急急揪住盛婳的衣角,慌神道:“殿下……为何我也要走?”
他漆黑的瞳仁中带着不解和不舍,犹如即将被人抛弃在路边的猫。
盛婳此时也回过味来,看向阿奚的眼神第一次带上了冷漠:
“你自导自演,想借此缠上我,这就是原因。”
今晚这样的事故也让盛婳意识到,阿奚这样打蛇随棍上的人同样不能留在府里,今日他敢对自己下药,明天就敢把这药用在她的身上。
阿奚脸色发白。湿答答的卷发还在往下滴水,全身上下衣衫不整、一片狼狈。
五年来他生活在公主府里,被人宠着爱着,何曾有过这样落魄的时候?如今他却像是一株蔫了吧唧的花,只想哀求一点水露的恩泽:
“殿下……殿下,阿奚错了,求您原谅,不要把我赶走好吗?求求你……”
他的声音急得快哭出来似的,漂亮的眼睛里盛满了哀伤,却只能看到盛婳没有丝毫软化的脸庞。
盛婳遗憾地捋下他的手,语气里带着怜惜和决绝:
“走之前再让庄医官为你诊次脉,别让那种草药在你身上留下什么后遗症。”
“殿下……”阿奚的眼泪终于还是落了下来,透过眼眶中弥漫的水雾执着地望着她,渴盼她能收回成命。
睡得好好的结果被闹起来折腾这回事,做出决定之后的盛婳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你们出去吧,我累了。”
这样明晃晃的逐客令和寸步不让的态度让阿奚彻底寒了心,同样面色灰暗的宿四把失魂落魄的弟弟一道领了出去:
“走吧,不要打扰公主休息。”
门外,听到这里的祁歇掩下眸中深意,在他们出来之前便消失在了无边无际的夜色之中。
盛婳站在房间里,听到门在身后被人轻手轻脚地合上。
烛火熹微。半晌,只听得空气中响起一声极细微的叹息,不知是有人在惋惜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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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婳一觉睡到了天亮,但还是赖着床没有起来。
听到阿奚在门外求见的、忏悔的声音逐渐沙哑,她充耳不闻,一点也没有想出去见一面的意思。
春舟拿着盥洗用具进了门,看着床上把自己蜷成一团的盛婳欲言又止,犹豫片刻,还是出声道:
“公主,真的不去见他们最后一面吗?”人跪在雪地里已经冻得唇色发紫了,还倔强地盯着两扇紧闭的门。
“不见。”盛婳闷闷的声音从被窝里传来。
“好吧。”春舟虽然与阿奚交好,但一向以盛婳的命令为准。
她似乎出去说了什么,阿奚的声音终于不再传来,门外也回归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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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府里少了两个大活人,虽然大家都默契地没说什么,但府内气氛还是较往日沉寂了些。
盛婳照样该吃吃,该喝喝,一点也没有为任何人的离开耽误过,就这样和司浔茵在公主府里咸鱼躺了一个月,二人脸上都因这足不出户的日子添了点肉。
不过盛婳虽然躺得舒服,助祁歇早日独当一面的任务也没落下。
宿四走后,虽然分担给宿三的任务更多,但到底是她这个世界的父亲留下来的得力助手,宿三也在盛婳的指导下圆满完成了收集各个官员贪污腐败的证据的任务。
得亏盛婳记性好,对自己前世上位到坐稳的过程了如指掌,也清楚那些金玉在外败絮其中的官员各自的弱点和软肋,稍加敲打,便都露出了马脚,少走了很多弯路。
将这些证据呈进宫中,算是她这一个月来做的唯一一件有意义的事。
对于任务,盛婳算是看出来了,虽然需要她的推动,但她也不必全心全力地扑在上面,就像那一天之内一次完成了两个附加任务一样,凡事自有定数,车到山前必有路。
做完了该做的事,她就安安心心地躺着,同时也没有忘记关注朝廷的动向。
果然,祁歇没有辜负她的期望。这些日子以来,他以雷霆手段、有力证据一连拔除了程言寒在时在朝中埋下的毒瘤余党,以及赵松麟一派表面清廉正直背地里收受贿赂的臣子,来了一次彻彻底底的大换血,把所有文武百官打了个措手不及。
而盛婳上次交付的人才名单也派上了用场,一些不得重用、在朝中碌碌无名的臣子终于不再受人打压,被赋予了用武之地,又因为祁歇的赏识,几乎要为他肝脑涂地,至此祁歇收获了数位心腹。
不仅如此,祁歇也如她所愿洗清了傅家的冤屈,及时把傅裘病重的父亲从鬼门关前救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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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指之间,岁序更新。除夕的宫宴也悄然而至。
盛婳掐指一算,因为她这些日子以来的惫懒,她与祁歇冷战的时间已有一个多月,也该和好了。
系统不说,她也冥冥之中猜得到祁歇如今的成长速度飞快,也许已经达到了任务的一大半标准。这样看来,赐婚也该提上日程了,和祁歇打好交道还是很紧要的。
盛婳在春舟的一双巧手下盛装打扮进了宫,却没急着去见祁歇,而是脚步一拐,来到了李青璇所在的宜清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