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音楼老板娘乐素音一提起他,便开始炫耀华朝公主对这个当家花旦一掷千金的赞赏,引得众人纷纷投去或艳羡不已或兴味盎然的目光。
形貌俊美的青年却只是沉静坐在那里,缱绻情思悉堆眼角,态度暧昧不言而喻。
傅裘不是没有对近来上京的风声有所耳闻,只是他从来坚信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不屑于去信那些一分是非被夸大成十分谬误的谣言。
只是坐在桌前,看着柳扬棠那副眸光闪烁的样子,傅裘不知怎的,理智在告诉他别信,心却在不由自主地沉坠下落,溺于一片低迷的汪洋。
他不得纾解,只能把酒一杯接着一杯往肚里咽下,以期能挣脱开那阵将他心口堵得死紧的感觉,却低估了自己的酒量,反倒把自己灌得烂醉。
不甚清醒之际,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想问她,她和柳扬棠究竟有没有私情?
但他没有资格提出这种问题。这本身就是很正常的事,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拥有众多男人的倾心爱慕,也是理所应当。
沉重的醉意侵蚀着傅裘的思绪,他全然不知这股憋闷感让他越来越难受,也把怀里的人越抱越紧。
盛婳简直快被他勒得窒息,不明白往日里见人就咬的傅裘,醉后怎么会是这般黏黏糊糊的模样。
她费劲巴拉地扯着傅裘有力的手臂:“傅裘你……你清醒点……勒疼我了……”
人还是充耳不闻,甚至还在她耳边絮絮叨叨地控诉着:“你个花心大萝卜!你怎么能……”
后面的声音盛婳便听不清楚了。正当她对着蛮不讲理的醉鬼发愁之际,余光却隐约瞥见长廊的尽头出现一个人影。
以为是沈府里的某个小厮,盛婳如同见着了救星一般,忍不住高呼道:
“来人!快来帮帮忙!呃……!”
原是傅裘听到她的呼声,竟用了点劲压向她,盛婳闪躲不及,被他的重量直直压到了墙壁上。
好巧不巧,傅裘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刚好在这个过程中转过了头来,微张的、喘息的唇嗑上了盛婳。
没错,是嗑。
盛婳先是被他撞得眼冒金星,紧接着又被他在眼前放大的脸庞吓了一跳,急急推开了他!
“嘶……”
盛婳伸出手指抚上唇角,不用看也知道肯定多了道伤口。
这人是铁齿铜牙吗!
傅裘软软倒在了地上,已然醉死过去,浑然不知自己刚刚唐突了谁。
盛婳一时间心累无比,只觉得自从祁歇登基以来,糟心事一件接着一件。
她也跟着从地上爬起来,转头一看,长廊尽头的小厮却不见了踪影。
奇了怪了……
他方才是没听见她的呼唤吗?
想到刚刚发生的乌龙事件,盛婳心中冒出一个诡异又合理的猜测:
没准那小厮没见过胆大到在外面“偷情”的,以为她和傅裘这对“野鸳鸯”寻求刺激,故而不想打扰他们?
盛婳看着地上醉得人事不省的傅裘,更加牙痒痒了。
她尝试过去拖,拖不动,无论叫多少声,他也还是不醒。
无奈,盛婳只能准备去前院唤人来,转角却又遇到一个人。
……是柳扬棠。
白日里在门前的不欢而散好像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什么伤心的痕迹,见了盛婳,柳扬棠心中的惊讶盖过了郁意:
“殿下怎么在这里?”
盛婳又转头看了一眼长廊的尽头,空空如也,于是狐疑地指着那个方向道:
“你方才不是从那边绕过来的?”
听罢,柳扬棠更为疑惑:“没有,我从前院过来的。”
想想也是。如果刚刚是他,他也完全没有必要绕那么大一个圈子。
或许真是某个胆怯的小厮吧。
盛婳不再多想,对柳扬棠道:
“帮我个忙……跟我一起把他搬到客房去。”
柳扬棠这才瞧见她身后地上躺着的人。他站在原地,却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神情不辨喜怒地看着盛婳:
“殿下方才一直同这个人待在一处?”
盛婳不想把傅裘牵扯进来,只得解释道:
“没有,只是偶然遇见。他是我的师弟,我不能把他晾在这里。”
柳扬棠仍是不动,嫌弃地看着地上醉醺醺的酒鬼。他对他有印象,这人方才开宴时与他同处一桌,时不时还向他投来令人不适的目光,此时更是碰也不想碰他:
“殿下稍等,我去前院唤人。”
盛婳一脸恍然:“你搬不动是吧?好,你快去,这家伙确实挺沉的。”
柳扬棠闻言瞬间额角青筋直跳,咬着牙一字一顿道:
“我搬得动。”
为了证明自己,他只好忍着嫌弃把人扶起来,半拖半拽着站起来。
盛婳笑眯眯道:“有劳了。”
……
好不容易把傅裘送到客房,关上了门,盛婳终于歇了口气。
“没想到柳公子力气还挺大。”盛婳由衷感慨道。
她是真没想到柳扬棠看着文文弱弱的,竟也能将傅裘一路送到客房气都不带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