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太妃颔首,带着身后的宫人进入花厅。
沈离喜静,长乐宫殿外虽守卫森严,殿内侍候的宫人却甚少,花厅里只一位宫人候着,以备不时之需。
良太妃看向那宫人,温声道:“哀家脾胃虚弱,只喝得惯玉春宫的红豆茶,还要劳烦姑娘跑一趟,给哀家取一盏红豆茶过来。”
宫人道是,提步走出房门。
待掩上屋门,良太妃才看向身后做宫人打扮的谢华莹,压低声音道:“姐姐,我们不若分头行动,也好快一些寻到九公主。”
谢华莹颔首,快步向正殿走去,寻了一圈都未寻到雪棠,一时有些气恼,这时只见耳房的屋檐下挂着一只赤金打造的鸟笼,笼内百灵鸟正在用食,毛色甚靓丽。
谢华莹灵机一动,快步寻到耳房门口,推门而入。
“你快些出去,我不想见到你。”熟悉的声音传入耳朵,谢华莹鼻子一热,当即便流出了眼泪。
她大步走到拔步床边,只见雪棠身穿寝衣,侧躺在床上,腰肢细得不盈一握,显见的消瘦了很多。
“阿棠!”谢华莹低低唤了一声,眼泪滴落到雪棠莹白的脸颊上。
惊喜来得猝不及防,雪棠怔愣片刻,猛然坐起身看向谢华莹,待反应过来来人是谁时,眼眶当即便红了。
她扑到谢华莹怀中,死死搂着她的腰肢不肯松手,低声道:“太极宫这样危险,母妃怎得过来了?”
谢华莹也不说自己进这一趟宫费了多大的周折,只道:“你怎得住在太极宫,是陛下将你囚禁在此吗?”
说起这个雪棠愈加伤心,她点了点头,这才把到小泉山避暑那日的经历一五一十说给谢华莹听。
谢华莹听的胆战心惊,所幸雪棠机敏这才没有遭受贼人的毒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她将雪棠的衣袖撸下去,把目光投到雪棠纤细的腕子上,谢天谢地,所幸那伤只留下了浅浅的痕迹,并没有大碍。
谢华莹高高提起的心这才放下了些许,她沉吟片刻,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雪棠,低声问道:“陛下有没有强迫你?”
雪棠小脸一红,赶忙摇头:“皇兄、皇兄不会的。”
谢华莹长舒一口气,所幸沈离还未到丧心病狂的地步,她接着道:“陛下把你囚在太极宫,到底意欲何为,难道还想困你一辈子不成?”
说起这个,雪棠的眼神复又低落下去:“他想把我的真实身份昭告天下,封我为后。”
“他是疯了吗?”饶是谢华莹见惯了大风大浪,也被沈离的想法惊得瞠目结舌。“你当了他十几年的妹妹,如何能入主中宫,他是想被言官口诛笔伐,遗臭万年不成?”
皇兄早就疯了,自他潜入她房间,将十三岁的她画到卷轴上的时候便已然疯了。
雪棠握紧谢华莹的手,急切道:“母妃,我再不想留在皇兄身边,你快替我想个法子,帮我离开这里。”
谢华莹长叹一口气,雪棠上次逃走已然打草惊蛇,若想顺利出逃,除却以色事人,让沈离放松警惕,怕是再寻不到好法子。
罢了罢了,和下半生的自由畅快相比,暂时的委屈又算得了什么,谢华莹伏到雪棠耳边低语几句,不过三言两语,雪棠的耳朵尖已红成虾子色。
雪棠刚要说话,忽听门外响起良太妃刻意拔高的声音:“皇帝回来了,哀家给您做了一碟子松子糕,也不知道合不合您的胃口?”
沈离不语,提步便向耳房走去。太极宫看似松散,实则耳目遍地,自谢华莹进入花厅他便接到了消息,耐着性子和几个老臣周旋了几句,方匆匆回宫。
沉稳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雪棠心急如焚,站起身便想把谢华莹藏到衣柜里去,还未来得及动作便听房门被人推开,沈离颀长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母妃别来无恙!”沈离含笑看着谢华莹,嘴角甚至还噙着一抹温润的笑。
雪棠伸直双臂挡到谢华莹跟前,警惕地盯着沈离,哑声道:“你想做什么,你若是敢伤害我母妃,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说完尤觉得力度不够,便又加了一句:“你若是敢伤害我母妃,我便也不活了。”
“妹妹真是奇怪,好端端的,我要母妃的性命做什么?”
沈离坐到一侧的太师椅上,低头呷了一口茶,慢条斯理道:“谢母妃是父皇最宠爱的妃嫔,合该陪在父皇身边,既还在人世,便到皇陵给父皇守灵去吧!”
什么叫杀人诛心,如此便是。
谢华莹和宣平侯蹉跎半生才相守到一起,雪棠又如何舍得让他们分离,她原想责骂沈离心狠手辣,忽得便想起来谢华莹适才的嘱托。
于是便改了口风,温声对沈离道:“求皇兄放母妃走吧,至此,母妃陪着我父亲,我好生陪着皇兄,也算两全。”
沈离又哪里真的想要谢华莹给昭帝守灵,不过是想逼雪棠就范而已,现下雪棠轻而易举便遂了他的心意,他又生出了一种不真实的虚浮感。
谢华莹夫妇的行踪皆在他的掌握之中,他倒也不怕他们耍花招,只把目光看向雪棠,沉声道:“还望妹妹说话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