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站着随侍的宫人,众目睽睽之下雪棠有些不好意思,将宫人打发下去以后才张开嘴把荔枝含到口中。
清甜的味道溢满口腔,雪棠食指大动,不知不觉又吃了好几颗荔枝,沈离慢悠悠给她剥壳,待喂最后一颗荔枝的时候,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微微把一小截手指探到了她口中。
雪棠早已知人事,再加上看过一些见不得人的话本子,倏得便联想到了让人面红耳赤的画面。
她倏得握住沈离的手腕,将他的手抽出来,嗔道:“皇兄真是越发孟浪了。”
沈离最喜欢她含羞带怯的模样,原想再与她嘻闹几句,忽听十一在不远处禀道:“陛下,左吾卫将军求见。”
沈离到底不同于喜欢沉溺于声色犬马的昭帝,虽喜欢和雪棠待在一起,却万不会耽搁政事,和雪棠低语几句便起身出了凉亭。
景色虽好,一个人赏起来却总缺了点兴致,沈离刚刚离开,雪棠就想折回太极宫,这时只见安乐气势汹汹挡到了台阶前。
周晗蕴虽是被沈离处死的,安乐却将周晗蕴的死都归咎到了雪棠身上,自回宫以后就想替周晗蕴报仇雪恨,奈何雪棠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她连雪棠的影子都寻不到。
好容易在御花园瞧到了雪棠,她却和皇兄在一起,有沈离在,便是给安乐十个胆子也不敢造次,只好等沈离离开,才向雪棠发难。
安乐气咻咻盯着雪棠,怒声斥道:“你这个寡廉鲜耻的狐媚子,暗地里勾引我皇兄也就罢了,竟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和我皇兄调笑。”
“难怪皇兄被你迷得神魂颠倒,为了讨你的欢心,把周姐姐也杀了去。”
周晗蕴竟被沈离给杀了?雪棠一怔,复又看向安乐。
安乐双手叉腰,颐指气使道:“周姐姐虽叫人掳了你,也不过是想给你点颜色瞧瞧,再说了,你不是毫发无伤吗,又如何非要得理不饶人,挑唆皇兄杀了我周姐姐。”
雪棠恍然大悟,原来在小泉山将她掳走的人,是周晗蕴支使的,如此便什么都说得通了。
周晗蕴出身大家,是重臣之女,沈离处死周晗蕴定会颇费周章,却半句话都未和她说过。皇兄竟不声不响为她做了这么多,雪棠心里涌过一股暖流。
不过须臾,她又强迫自己把这份感激之情压下去,皇兄城府深沉,谁知道他是不是又另有图谋。
内心天人交战,雪棠只想好生静一静,抬腿欲行,哪成想安乐手臂一伸就挡在了她面前。
安乐道:“你欠我周姐姐一条命,还想安然离去不成?”
话毕,便抬起手臂向雪棠的面颊裹去,雪棠自幼习舞,身体反应极机敏,身子一闪便躲过了安乐的耳光,与此同时狠狠给了安乐一巴掌。
安乐直接便被这巴掌打懵了,她单手捂着脸颊,目不转睛地盯着雪棠,厉声斥道:“贱人,你竟敢打我。”
雪棠扬起唇角笑了笑,低声道:“我不过是给了你一巴掌,想给你点颜色瞧瞧,你不是毫发无伤吗?又何故非要得理不饶人。”
话毕,再不多言,施施然踏出凉亭。
安乐又急又气,对身后的宫人喊道:“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安宁那贱人拦住,难道你们要眼睁睁看着我被一个野种欺辱不成?”
她的声音极响亮,身后的宫人却像是没听到一样,杵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转过身去,安乐才发现她的宫人早已被御前内侍挟制住,又哪里敢去拦截雪棠?
安乐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愤愤地折回了豫章宫。
自与沈离冰释前嫌,雪棠就住到了太极宫的主屋。想要回屋安置,需得经过书房,烛影重重,远远的雪棠便瞧见书房内映出了两道颀长的身影。
她也没当回事,行到书房的窗前时,忽听到里面飘出“傅修安”三字,雪棠的脚步顿了顿,终究没有停歇,径直回了寝屋。
雪棠爱洁,虽心绪不宁,依旧由宫人侍候着泡了玫瑰浴,从浴池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香喷喷的。
她侧躺到拔步床上,擎等着沈离回屋,约过了半个时辰沈离才回到寝屋。
太极宫看似松散,实则密布眼线,雪棠知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沈离,索性也不做掩耳盗铃的事情,直接便道:“我路过书房的时候,似乎听到有人提起了傅世子的名讳。”
见她毫不遮掩、坦坦荡荡,沈离十分畅快,只道:“你可知傅修安的真实身份?”
雪棠只知晓傅修安是宣平侯养子,至于旁的自是一概不知。
沈离接着道:“傅修安是龟兹王之子,现下已然回到龟兹。”
他竟还有这样一层身份,以前倒是从未对她提起。
雪棠不知道沈离告诉她这些有什么目的,只道:“我已答应陪在你身边,左右是出不了这皇宫了,你就放过傅修安罢。”
“是你抢了他的未婚妻,也是你险些夺掉他的性命,从始至终,他都半点错处也没有。你不该杀他的。”
相对于雪棠之前的虚与委蛇,沈离更喜欢现下有血有肉的她。
照他的性子,定是要斩草除根才能放心,可一想到雪棠知晓他杀掉昭帝时痛心疾首,又对他恨之入骨的模样,他便再不敢挑战她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