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秦妈妈分在了浆洗房,平日也很难出来。
手里的风筝都似乎快褪色了,可没人带她出去玩,秋君知道她只是个庶女,庶女要的就是本分,活泼可爱玩闹那些都属于长姐,不属于她。
这日,秋君去太太那里请安,太太那里摆了好些首饰和衣裳,她不敢乱看。傅夫人没把她这个庶女放在眼里,只是一个劲儿的嘱咐大姐姐:“春华,你和刘大姑娘那般要好,可是切记不能够事事依着她。”
“娘,我知道。”傅春华俏皮一笑。
傅春华是个很漂亮富态的姑娘,秋君听别人提起说傅家大姑娘很有福相,在家打姐姐性子很有几分娇娇之气,但秋君觉得也正常。五位兄弟宠她,傅夫人对她也是含在手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飞了,便是有些脾气那也正常,况且她为人宽和,倒也从来不折腾下人。
这个时候的长姐于她而言是天之娇女。
秋君知晓自己的身份,她虽然也是傅家小姐,但傅夫人私下看她的眼神都是嫌恶的,她缩小自己一切的存在感。
家中教她读二从四德烈女传,一切都是女子卑弱,可女子就真的卑弱吗?秋君并不这么认为。
可是不这么认为又如何,她现在还只是个小姑娘,也只有听之任之,再说她听闻别人家的姑娘也是学这些。
大姐似乎和刘家的姑娘感情越来越好,但很奇怪的是刘家姑娘往她们家里跑的很少,多半是大姐去刘家。
这样过了两年,秋君快十岁的时候,大姐姐原来许配了刘家。
兴许她们觉得秋君还是个小姑娘,大嫂一贯和大姐姐很好,就和太太合计道:“刘家老爷任左都督,又是锦衣卫指挥使,咱们姑爷又是读书人,今年十九刚中举人。我们老爷说刘家姑爷绝对能中进士,还是咱们大姐儿命好。太太,我想大姐儿的嫁妆是不是得多点,毕竟嫁到这样的人家。”
秋君看到嫡母一直笑着:“这是当然,那可是荆湖刘氏,京城多少名门淑女想嫁进去都没办法入门。还得是我的大姐儿,很有福气。”
……
大抵是秋君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十里红妆,大姐姐和她不是很亲近,一来有年纪的差距,二来嫡庶区别。
大姐姐嫁出去之后,傅夫人对她反而看
管的很严,跟看管犯人似的。
如果她是这么对大姐姐,那么秋君觉得这还是正常的,可是秋君很敏锐。她记得大姐姐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二不五时就出门去各种筵席,有许多同伴,就连刘家这门亲事,也是太太经常带着姐姐出去走动,姐姐又和刘姑娘感情好,据说因为如此亲事才成的。
这个年纪的姑娘要多出去走动才行,但秋君知道她姨娘为人小心翼翼,什么都以嫡母为尊。她只好私下学香方儿,平日日日做针线活,借着画花样子画画。
这样的日子简直就是不知道年月几何,转眼间她也到了说亲的年纪,这样的事情是无人会同秋君说的,毕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但是李姨娘关键时刻传递了消息:“是二奶奶说的亲,是个叫许攸的,寒门出身,父亲早亡,由寡母抚养长大。年纪轻轻,就已经是秀才了,太太说了,这许家势单力薄,子弟却上进,你嫁进去,就可以当家作主了。”
“寡母独子?”秋君抿唇。
李姨娘笑道:“是二奶奶的亲戚呢,二奶奶可是大家子出身。”
秋君很快就见到了许母,那是一个看起来精明能干的妇人,她腼腆的坐在那儿,却承受到了许多恶意。
傅家的人对她只是忽视,最多就当看不见,这位妇人却道:“你虽然是庶出,可我们家是不会嫌弃你的。”
她是庶出,难道就不是翰林老爷的女儿了,她就只配得上一个小地主吗?
可即便被握着的手骨节泛白,秋君也不敢露出半分不悦,因为如此,嫡母就会说她不守规矩。她很不喜欢这位许母,明明身上穿的衣裳浆洗的都发白了,还吃饭当众吐痰,甚至说话言辞尖酸。
她在家中就已经够憋屈了,日后出嫁还要受这个婆子的气,这样不好相与又粗俗的人,为何偏偏就让她遇到了,她不信她的命就这么不好。
若许母宽厚些,她还能觉得有一丝喘息的机会。
但现在,她就等着坐以待毙吗?
可事情的转机很快就到了,大姐姐随姐夫外任时,因为出了意外,连着两个外甥也听说都死了。
刘家虽然比不得当初大姐姐成婚时那么显赫,还被皇上训斥的很惨,到底姐夫还有个官身。偏大姐姐就
这么去了,秋君也觉得有些可惜。
可转眼,她又觉得自己可惜不起来,嫡母要把自己嫁给一个只有二二十亩地的小地主,公开明白的说让她日后用嫁妆供着许家,将来许家会感激自己。
她想自己一贯在家装傻充愣,可不是真的傻啊。
她自己的嫁妆供男人,还别说男人能不能中举,若是不能中举,一辈子只是个秀才,她和农妇有什么区别?
既然你不仁也别怪我不义。
刘家很大,秋君却从来没有来过,因为嫡母从不会带她出来走动。现在因为嫡姐去世,反而时常带她过来,因为丧事晦气,几位嫂嫂来过一次都不愿意再来。
那日,她特意打扮了一下,因为她发现自己这个透明人总算还有点优点,那就是脸生的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