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虞妍脸蛋就凑了过来。
晏悲道的脖上一道墨痕漆黑之极,是不知何时沾染的咒气。
少女俏生生的脸蛋差一点就触及了晏悲道的肌肤了,不过也终究未曾接触上。
她替晏悲道吸允出这道咒气。
晏悲道垂眼所望处,是她雪白的面颊与淡淡樱色的唇瓣。
便是那一道咒气,催动得晏悲道体内咒术失衡,乃至于形成咒噬。
虞妍并不知晓他发生咒噬,不过替晏悲道抽出了咒气之后,晏悲道身体的反噬风暴也渐渐平息。
他竟死里逃生,这样捡回了一条命。
然后一缕倦意就涌上了晏悲道的身躯,竟使他昏昏沉沉,有几分想要这般睡去。
他听着虞妍柔声对自己说道:“没有事的。”
对方说:“我还没谢谢你,那日有扶过我。”
那日虞妍险些跌倒了,晏悲道不但扶住了她,还替她寻回了那根竹竿,轻轻塞回她手里。
对方虽然没有说话,但虞妍也不由得觉得他是个很温柔的人。
当然虞妍也似察觉到到了晏悲道心里疑惑。
譬如自己双眼已盲,为何知晓一语不发的晏悲道是眼前之人。
虞妍解释:“我闻得出来,更何况我是修行之人,纵然目不能视,也是能感知一些东西的。”
说到了这儿,虞妍不觉笑了笑。
两人相处还是跟第一次一样,晏悲道一句话都没有,虞妍甚至不知晓他说话的声音。
但大约知晓这些咒术武士本便是这般冷冰冰的人,虞妍也不以为意,并没有如何的放在心上。
她摸索着,寻到了地上的面具,替晏悲道好好戴好。
因为她本便听说,那些面具对咒术武士十分重要,不能轻易的摘下来。
否则必有重罚。
虞妍没去深思其中更为深沉原因,无非是西月国只想要杀戮武器,并不愿意这些武器有心罢了。
她替晏悲道治疗完毕,就寻着自己竹竿,摸索着离开。
晏悲道不动声色的盯着她的背影,渐渐模糊的神智给眼里的背影染上了一层模糊的光晕。
他蓦然竭力握紧拳头。
黑夜终将过去,太阳亦会再升起。
这一夜终究这般过去,到了清晨时,晏悲道又出现在咒狱黑色的城墙之上。
他虽不到二十岁,却是西月国最出挑的咒术武士,故而能策令其他咒术武士,令其听从于自己。
晏悲道素来冷若冰霜,当然别的咒术武士亦是如此。
没人知晓晏悲道面具后的那张脸闭上了眼,然后伸出手。
他手掌虚握,做出一副要握着什么姿势。
然后晏悲道向前走了两步,走得也很慢。
别人并不知晓他在模仿虞妍走路样子,虞妍眼睛看不见,手里握着一枚青竹竿。
他忍不住模仿那盲女动作,体验了一下对方那时候想法。
阳光轻轻的划在了他的手指上,好似已经结了一颗蜜糖。
第050章
那一年, 西月国发生的咒祸终究有了一个好的结局。
还未过一月,入咒狱的修士及医师折损过半,后来入内的一名九玄宗女修思索出一秘法, 将病者咒气尽数吸纳自己身躯之中,再甘愿被西月国的咒术武士斩杀。
于是, 国土得到了安宁, 百姓得到了救赎。那少女的一腔鲜血润泽了这片土壤, 使得一切迎来了勃勃的生机。
只她芳魂消散,就此陨落,不免魂消香散。
那个死去的女修正是虞妍,而斩杀她的咒术武士则是晏悲道。
那是晏悲道第三次看到虞妍,而这一次, 虞妍对他说的话是:“杀了我吧!”
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候, 虞妍虽然是十分的狼狈, 可晏悲道还是发现她是个颜色极出挑的女郎。
可如今虞妍这副模样, 旁人定也说不出好看了。
她吸纳了太多的咒气, 于是身躯之中凝结了一块块的黑瘀,无论是面颊还是手臂, 皆是如此。
那些肌肤如此被撑破, 生出了缕缕裂痕, 伤口却并未流血,而是透出缕缕黑纹,观之极之可怖。
可晏悲道瞧得眼珠子都不眨一下。
他没有说话,却也没有动。
然后耳边却听着虞妍对自己柔柔说道:“别不忍心, 其实死的不止是我一个人的。”
“就好似林师姐, 她本是宗门最出色的弟子,本来可以成为她那个门派下一任的掌门人。可她为试法阵, 引动咒气袭身,死得尸骨无存。”
“还有就是靳大夫,他只不过是凡俗之人,却试图用引导之法,引出病人身体里的咒气,于是就无声无息的死在这儿。他的家里人还不知晓了。”
“靳大夫死了后,一向与他不和的程医师接过他的针,为完善此法,也死在引咒之时。程医师出身寒微,又只不过是个铃医,一向是与靳大夫颇多龃龉的。连死了两人,可云大夫、安大夫却接着如此。因为如若怕死,我们就不会来这里。”
“我们这些修士自幼修行吐纳之术,锻炼五识,淬丹蕴体,好似与凡俗之人已经不同了。可是,就在这咒狱之中,无论是修士还是凡人,我们都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