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知晓了一个藏在千魂古阵里的秘密,那就是她心底最温柔的玉宗主并不算是一个完整的人。
谁也不会潜入千魂古阵这样危险的地方,接着来探寻这个秘密。
除了鬼月宗宗主。
如今虞妍便眼睁睁的瞧着,看着这个可怕的秘密,不觉遍体生寒。
不知不觉,她面颊已经染满了泪痕。
也许这一切之一切,一开始都是一个极为可怕的阴谋。
她不自禁的向前一步,旋即又顿住了身躯。
孟雪殊的嗓音却是从她身后传来:“只有到了这千魂古阵,方才能知晓玉无双是裂魂所塑。他是有人割了自己魂魄,生生造出来的一个人。以裂魂塑人,那便是一人为主,一人为奴。”
“为奴者无法掌控主人,为主者却能对为奴之人一举一动了如指掌,不但如此,还能令为奴之人对他无可拒绝。”
“如果玉无双是裂魂塑人中的奴,他不可能感知自己主人,只要幕后之人不出声,他甚至可能什么都不知晓。”
“然而他无论飞得有多高,始终就像是一只傀儡,永远被人操纵。”
孟雪殊这样子缓缓说道,且深深凝视着虞妍婀娜秀丽的背影。
他也相信玉无双表里如一,并不是什么虚伪的人。可那又怎么样呢?像他这样的人,骨子里隐隐对玉无双是有着一缕轻视的。
玉无双纵然再温柔纯善,也不过是一具傀儡,生来为人所制。玉无双的一生就是极可怜的悲剧,而他却不是随时随地一定会同情别人的人。
他并不觉得玉无双有多耀眼的人格光辉,只是命运实在显得太过于恰巧。
恰巧那几年,只有玉无双陪伴着虞妍度过那身心受创的岁月。
就连玉无双的残缺,放在命运里也恰到好处。因为玉无双是纯善得没有一丝杀念之人。
此刻青陵殿中,裴玄贞轻靠在华坐之上,手指轻轻提起一物,赫然正是那枚沾血的蝴蝶耳环。
宁玉瑶已经退下了,她离开时分明受了极大的惊吓,瑟瑟发抖表示必然是对裴玄贞的言语言听计从。
也亏得宁玉瑶还未进入内殿,看到那盛着血淋淋眼珠子的水晶匣子,否则还不知晓会吓成什么样子。
想到了这儿,裴玄贞唇角轻轻翘起,似透出了一丝无声的笑容。
他其实隐隐有些轻鄙的。
宁玉瑶十分的依顺听话,这本来在自己意料之中,可是这也仿佛少了几分趣味。
虽然魏舟是罪有应得,但倘若宁玉瑶当真固执得给魏舟报仇,那说不定裴玄贞还会高看她一眼。
可宁玉瑶还太年轻,也太脆弱了,那些秘密已经将宁玉瑶就此击倒。
于是于宁玉瑶而言,可能她也再兴不起什么风浪。
可这样子一来,宁玉瑶便越发不像瑶姬了。
瑶姬十岁时已经死了,可她年纪虽然很小,却流露出坚韧的性情,绝不似宁玉瑶这般。
可不像便不像吧,宁玉瑶只不过是他精心打扮的一个娃娃,纵然费了许多心思,可也终究不过是一个像妹妹的娃娃。
岁月漫漫,他总是需要一些东西,聊作慰藉。
若有一日受不了了,裴玄贞便抽了宁玉瑶的魂魄,再重新炼一个人。
这样的一次又一次,总会有一个姑娘,会像自己记忆中的妹妹的。
裴玄贞这样回忆着,仿佛又听见了瑶姬的咳嗽声。
那时瑶姬不过十岁,可是身受重创,她咳嗽的声音也如破败的风箱。
那时风很大,雪也很冷,雪花便这般拍在了两人的身躯之上,夹着着冰屑,传来丝丝呼啸之声。
他一直跟瑶姬说着话,可瑶姬的声音却是越来越低。
到最后他停住了脚步,当他手掌抚摸上女孩儿的面颊时,少女的肌肤好似还有一丝残存的温热,可是她呼吸已停,魂魄已散。
裴玄贞眼睛里渐渐浸染了一缕黑暗,可是他却没有哭。
雪花吹落下来,落在了他眉毛和头发上,他慢慢的身处手指拂去。
当他这么抬起头来时,他眼睛里不觉透出了凛然的杀意。
从那以后,他便寻到了自己的道路。
旁人会说他入了魔,可是裴玄贞却一点儿不觉得自己有错。
妹妹死了,在于他手中没有足够力量,于是他心下便渴求着足够的权势,他一心想往上爬,竭尽全力,永不停息。
他慢慢的瞧着自己手指握着的那枚蝴蝶耳饰,上面还有一点血迹。
裴玄贞蓦然皱了一下眉头,然后他催动内息,令这一点血迹就此消弭。
那是宁玉瑶的血,他发现自己心尖儿隐隐有些嫌弃。
一个人一旦开始堕落,哪怕尚未真正丧心病狂,已经是令人不快了。
但其实宁玉瑶也并不值得自己格外的讨厌。
人不就是如此,本性通常是一致的。
在裴玄贞漫长的人生之中,其实也见过太多相似的情景,他并不觉得值得大惊小怪。
若说意料之外,仿佛也只有百年前西月国的那一回。
就像他跟宁玉瑶所说那样,自己令虞妍挖出双眼,无非是为了责罚林雪萱。林雪萱顶着长大后瑶姬的脸,心思却这般的恶毒自私,实在是令裴玄贞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