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的视线静静盯着奚晏,一丝一毫都没有挪开。
他们之间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没有人知道宋若在想什么,也没有人知道她接下来会变成什么样子,就连陈知都没有把握。
她身上的变数太大了。
本来在医院治疗了七年她才可以回到社会生活,本来以为重新遇到奚晏,她能让自己变得更好。
却没想到她又见到了宋明德,而宋明德又以一个同样的方式将她卖了出去。
现在奚晏是唯一一个能够改变宋若轻生想法的人,但现在,他也躺在那里。
陈知看着呆呆站在那里的宋若,眉头皱紧,一时之间,他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方法。
一股挫败在心间油然升起,但就在这时,宋若忽然动了一下,声音喃喃,似是在低语。
“我不能这样,我要等奚晏醒过来,我要去见程淼,对,我得活着。”
她这样说了很久,久到陈知已经开始担心她的精神状态是不是已经崩塌的时候,宋若转了过来。
“陈知,这段时间我要在这里守着奚晏,我不回去了,可以吗?”
陈知并没有着急回答,而是仔细观察着她现在的状态。
“你怎么样?”
“我很好,你放心,我现在只想让奚晏醒过来,我心中没有别的想法。”
但是如果他醒不过来的话……
后面这句话宋若没有开口,这个心思,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一转眼三天时间过去,她在这里守了三天,但奚晏的情况没有任何好转,而今天,也是程淼葬礼的日子。
一大早,邢玉便带着一身适合葬礼的衣服来找宋若。
她们已经有段时间没见了,最近这段时间邢玉本来一直在国外,但是听到奚晏和程淼出事,她又着急赶了回来。
到的时候,邢玉的眼眶是红的,一看就是在车里才哭过。
但宋若也无法安慰她什么。
“宋若,我还给程淼带了酒,她之前说过休假的时候要和我们一起喝酒的,她现在休假了,我们把这顿酒喝了吧。”
宋若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烈士陵园内,深市刑侦队的队员全员到齐,他们穿着整齐的警服,站在程淼的墓前。
墓碑上的程淼穿着同样的警服,在对她的同事们抬手敬礼。
她脸上的微笑热情洋溢,如同宋若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
宋若和邢玉静静站在人群后面,听着前面的人念着宣悼的逝词,听着他们说着程淼的功绩。
程淼如今不过二十五六岁的年级,才却永远停在了这最美的时刻。
身边邢玉已经哭得惨不忍睹,但宋若也没有掉一滴泪。
大概是这样的生死她已经经历过了,也大概是她知道程淼并不想看见她哭的模样,她只是静静站在那里,成为邢玉的依靠。
葬礼结束,其他人都离开,墓碑前只剩下宋若和邢玉。
她们坐了下来,将手里的酒放下,如果不是自己面前立着一块墓碑,那这场景,和上次他们三人一起醉酒时便是一模一样。
邢玉带了一瓶红酒过来,还贴心的带了三个高脚杯。
她眼泪还在留着,声音也已经变得沙哑。
“程淼,上次咱们说要喝的酒,这次都给你补上,这是你和我说想喝的红酒,我给你带过来了,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宋若将酒给她们三人倒满,她与邢玉一饮而尽,剩下那一杯,她倒在了程淼墓前。
酒香四溢,顺着风吹到遥远的地方。
她们坐在那里,没有人说话,就连邢玉的抽泣声都小了很多。
安静了许久,宋若忽然开口。
“程淼,谢谢你保护我的那段时间,我这么些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时候,以后你想喝酒的时候,我还给你带酒来好吗?到时候我带着奚晏一起过来,现在就没有人再敢说你了,他要是惹你不高兴,我就打他,好不好?”
她的话惹得旁边的邢玉看了过来。
虽然宋若没有笑,但这话语却是带着些俏皮,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宋若,既感到惊讶,又为她感到开心。
她也能感觉到,从前的那个宋若,似乎已经在慢慢远离。
她们二人安安静静坐在那里,清风拂面,似是听到了程淼那爽朗的笑容。
她好像在回答。
“那我可要喝最好的酒,我们一定要不醉不归!”
……
奚晏是在一个星期以后醒过来的,苏醒的速度比医生预计的要快很多,见到她醒来时,宋若露出了这些日子的第一个笑容。
“你终于醒了。”
宋若看起来平静,但声音却在发抖,她一直都在害怕,她很害怕奚晏会像妈妈一样永远醒不过来。
不过幸好,老天似乎终于站在她这边一回,终于也听到了她的声音。
“嗯,我醒了,别怕。”
这句话让宋若红了眼眶,眼泪在里面打转,但还是没掉下来。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她嘴角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奚晏敏锐的察觉到,心中有了思量。
他恢复的很快,没几日就可以坐了起来,还可以处理工作上的事情。
赵阳和曹斌过来找奚晏从来没有回避过宋若,所以那些人的下场,宋若都清楚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