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多了一个能说会道,又一表人才的梁觉修,聚起热闹,云琛也很高兴。
于是招人把酒窖里82年的白粱给拿了出来。
“来,喝喝喝。今日高兴,现在你们这些后浪啊,一个比一个厉害。”像是忆起往昔峥嵘岁月,云琛话也多了些。
“不敢。”梁觉修陪着喝。一杯倒进嘴里,动作利落。
云琛眼里满是对后生的欣赏。
酒过三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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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琛难得醉酒,于是话便多了些。
“我知你今日来时为何事。觉修,不是云叔不帮你,是这件事异议实在过大。要想息事,我劝你先停工一段时间。等风头过去了,说不定,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梁觉修握着酒杯,面上不动如风,桌下的拳头确实不自觉的捏紧。
这些日子他愁的焦头烂额。
西梦里被人举报,说违规搭建,又加上这房产是沿海征地而修,当初为了安抚那帮渔民,没少花钱。
可近日却齐齐闹事,拉横幅,大喇叭集会,说补偿金过少。断了三代的生业,怎么说都要翻倍。
他梁觉修是傻子不成。
这等无理要求怎可答应。
西梦里倾注了自己一腔热血,只盼早日完工。
停工。
那要停多久。
逢夕宁是一个执念,也是一个前景目标。
这突如其来大规模有组织的抗议,不用想都知道是有人在背后搞事。
神隐之手,他看不清,也摸不着。
跟个无头苍蝇般,乱转也不好。
之所以到云琛家上门拜访,不过是想让政府出出面,借官家的力量,让背后的阴人好收敛些。
云琛一句等风头过去,让梁觉修觉得今日自己来,纯粹是浪费时间。
端的一碗好水,打得一手好官腔。
云露观察着这两人的脸色。
爸爸从容,深藏不露。
觉修虽面上无异样,但随着话落,手指骨节泛白的细节,云露也不是没看见。
她展开笑颜,出来打圆场:“梁学长,这道咕咾肉味道很好,你尝尝。还有这竹笋,是早晨刚挖的。真的,我不骗你。”
云露用公筷给梁觉修夹了一筷子。
梁觉修机械地抬起碗,如鲠在喉的把云露夹的菜吃了下去,说完还得说些场面话。
饭后不宜久留。
云琛以醉之名,由佣人搀扶,让梁觉修不用再送自己上楼了。
梁觉修走出去,黢黑的天,哪怕有路灯与月光为伴,依旧觉得喘不过气。
云露看着男人的影子,小步向前,试图挽留:“梁学长,你醉了,要不在我家歇息一晚吧?半山开回去,也不安全。”
空气里传来茉莉淡淡花香味。
梁觉修听到背后传来的女声,头也没回的就拒绝:“多谢,不用了。”
“你别生气,爸爸最近因为职工盟带头闹罢工的事情,必须小心行事。你也知道,一旦□□,会影响很多市民的生活。他也是为了百姓着想。”她忙慌解释,往前走了一小步。
只希望梁觉修不要对云家留下不好影响。
梁觉修放下开车门的手,仍背对着云露而站。左右活动了下脖骨,肩阔平稳,他闭眼深沉的说了句:“知道了。”
职工盟早就变了性质,以前是纯粹为工薪发声,如今是带有不少目的。
梁觉修没对那帮蛮不讲理的渔民下狠手,也是顾忌近日掀起的罢工风潮。
同时心里也啐骂。
高!
这手段,实在是太他妈的高!
趁这个节骨眼给他发难,不至于让他梁觉修永世翻不了身,但总归是个下马威不是。
云露见他白衬衫起了褶皱,约莫是刚和爸爸下棋坐出来的。
抬手,想小心翼翼地为他轻抚掉折痕,只是手刚抬起,就被梁觉修警惕的错身隔开。
男人反手拉开车门,车引擎轰鸣。
梁觉修冷冷丢下一句:“走了。外面风凉,早点进去,免得感冒。”
他这些年成熟了不少。
褪去少年感,如今也有了成熟男人的雏形。
骨节分明的手指,棱角突出的喉结,是女人根本就拒绝不了的外貌。
云露收回抬在半空中手指,感受凉风打在自己肌肤上。
“嗯。”云露重重点头,嘴轻轻弯。
云宅铁门栏随着超跑尾灯消失在车道上缓缓合上。
云露收回目光,却在转身的那一刻,看着二楼书房处,爸爸站在窗后,正背手肃目而站。
哪还有半分醉酒的样子。
神父身穿黑袍,踏着琉璃地砖而来。
圣母哀子像,被晦涩的尘光一照,照出玛利亚垂怜的光景。
母爱深沉。
陈裕景不知看了多久。
神父已老矣,圣道悲悯,他一个人,守着这间老旧的教堂,渡过芸芸众生。
“chen,你看着圣母的时候,在想什么。”神父的声音,像翻开一本中世纪的书,遍历沧桑,却又海纳众生。
做完祷告,男人从木椅上安静起身,黑色十字架在他手背垂落。陈裕景睁开温润的眉眼:“在想我母亲那么怕痛的一个人,割腕的时候有没有一刻后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