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兄上战场的那一年,她时常茹素、去庙里祈福,直到边关平定,将士得胜归朝,她去还愿时竟又有缘与他在琉明寺中相认。
只是两人在姻缘树下互通过心意、阿衡哥哥要向贤宁长公主表明自己求娶的决心时,宣成帝的赐婚圣旨已经到了,二人从此再无瓜葛,从前无忧无虑的小女儿,也迅速成长为端庄贤淑的太子妃娘娘,与太子殿下做起一对貌合神离的假夫妻。
明明谁都没有错,却都成了命运的受害者。
更令人难堪的是,她在失忆后认错了人,将这段不能言说的心事强行安到了陆修珩的头上,逼得殿下不得不与自己逢场作戏,更有甚者,若是让殿下发现了端倪,岂非会为阿衡哥哥带来杀身之祸?
她总算理清了那么一点头绪,重新变得理智冷静起来,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事已至此,只有当作无事发生,将这一段往事彻底掩埋。
于是,她拭净了眼角那一点泪痕,慢慢地坐起身来,声音娇憨:“青霜,我这是怎么了?”
陆修珩已经比青霜更快一步地走了过来,他撩起禅帐,轻声道:“你方才在那银杏树下晕倒了,孤将你抱了回来,现在可还觉得有什么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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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夷光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靠了靠,抱着被子道:“让殿下担心了,臣妾已经大好了。”
第 62 章
陆修珩要为她探脉的手一顿, 眸光微深,只是口吻仍然十分轻松:“孤先为你把一次脉。”
若是还没有恢复记忆的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做?
沐夷光装作不经意地解释了一句:“不知怎的今日有些畏寒, 麻烦殿下了。”
她也没有再躲了, 大大方方地将手腕伸了出去,壮士断腕一般将衣袖往上拉, 她今日穿的是一件宽袖的襦裙,长袖轻易就拢到了手肘关节处,露出一整段细腻凝白的手腕来。
陆修珩耐人寻味地笑了笑, 眉眼却柔软了几分:“不是说畏寒,挽得这样高做什么?”
沐夷光的脸“轰”地红了起来, 好在殿下也没有再说话取笑,只是伸手为她探脉。
这不是太子殿下第一次为她把脉了,带着些微凉意的指腹轻轻搭在腕间, 神情认真得有些温柔,让沐夷光情不自禁地晃了神。
直到陆修珩的说话声重新拉回了她的神智:“许是今日上山吹了风,略有些风寒,吃一剂药便无事了。”
沐夷光情不自禁地皱了皱眉, 若说失忆前的太子妃和失忆后的太子妃有什么共通点, 那就是都不爱喝药,只是她以前孤身一人远嫁京城,没有任性的理由,如今可以光明正大地耍赖了, 自然是不愿意吃这个苦头的。
她理所当然地收回手去, 抱着被子摇摇头:“我不要喝药。”
陆修珩本来就存了唬她的心思, 此时自然以退为进道:“那便喝一碗姜汤,正好孤也未用早膳, 再与孤一道用些素斋吧。”
沐夷光托着腮想了想,殿下用膳的规矩严得很,向来是食不言寝不语的,自己应当也不会露出马脚,便点点头下了床。
早膳并未在寮房里摆,而是去了斋堂,刚下过早课,现在正是寺里的和尚用朝食的时候,陆修珩居然也不避嫌,就带着她在靠里的木桌上坐了下来。
二人立刻便成了斋堂里的焦点,进了门的师父都情不自禁往此处打量一眼,他们平日里也是要和香客们共同用膳的,只是容貌这样出色而登对的施主着实难见。
一个七八岁的小沙弥抬头看了沐夷光一会儿,声音稚嫩道:“这个姐姐我好像在哪里见过的。”
带着他的大师兄哈哈一笑:“你小子瞎说什么呢?”
那样的贵人,哪里是他能见过的,小小年纪,竟然就学会与女客搭话了。
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惯来孤高冷傲的太子殿下竟也露出一个亲切温和的笑意,状似玩笑地问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小师父是在哪里见过的呢?”
“就是在今天早晨——”
沐夷光一颗心都紧绷了起来,她今日与谢衡问路同行时,自问坦坦荡荡没有半点逾矩,只是如今恢复了记忆,竟然有了些做贼心虚之感。
她来不及阻止,只听得那小沙弥坚定地继续道:“姐姐在大雄宝殿里烧香时见的。”
沐夷光这才不露痕迹地舒了一口气,冲那小沙弥笑了笑,陆修珩亦是神色不变,淡声令刘宝再去捐些香火。
琉明寺的素面是最有名的,面条筋道爽滑,底汤是用菌菇熬成的,几乎鲜掉了舌头,再搁上一点儿拍碎的姜蒜和鲜亮的青葱,一滴香油,一碗色香味俱全的素面就做好了。
这样好的一碗面,两个人却吃得索然无味,陆修珩甚至破天荒地开口问道:“你方才在大雄宝殿里,求的什么愿?”
沐夷光抿着唇笑了笑,说出当时的愿望:“自然是许愿臣妾早日恢复记忆了。”
她抬起脸,一派天真无邪:“若是臣妾这一辈子都想不起来了,殿下可会嫌弃臣妾?”
陆修珩握着木箸的手紧了紧,亦勾起一个浅笑,一副迁就纵容的模样:“当然不会。”
今日之事就这样含含糊糊地遮掩过去了,回到东宫时,洛元已经查清了玉华山上那伙歹人的意图,是有人用重金收买了这一群亡命之徒,想要对安齐之女安菡梅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