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这时,沐夷光的脸色终于变了。
自己在漠北与谢衡相识之时两人交换的信件,回到京城之后便断了书信往来。过去的这些信件全都被她视若珍宝地藏在了自己的妆匣里,连青霜和长缨都不知道。
后来赐婚、失忆、和好……如此多的事情接踵而来,她早都将匣子里这叠信件给忘了,没想到竟然在此处栽了跟头……
唐言办案无数,见太子妃娘娘如此反应,便知此案已经有着落了。
他莫名叹了口气,伸手要去开那妆匣,却听得一声怒斥:“住手!”
是太子殿下回来了!
唐言只好停下动作,带着锦衣卫们跪地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青霜和长缨也跪在地上,眼里激动地涌出泪来,只有沐夷光愣愣地站在原地,神色复杂。
她感激殿下及时回府相助,但她宁愿下狱,也不想此事在殿下面前撞破,更不想殿下心生误会。
不等她行礼,陆修珩已经站在她身前护住了她:“唐指挥使好大的威风,竟然还知道孤是太子,太子居所便是如此儿戏,任人搜查吗?”
太子殿下平日里已经足够让人胆寒了,如今发起火来,几乎是人人自危,就连跟在他身后赶来的安齐与柯文华也跪倒在地,两股战战,不敢说话。
唐言只能庆幸自己出发前求了皇上一道旨意,此刻俨然已经是他的护身符了。为了说服太子殿下不再阻扰自己,他不得不把话说得难听一些,好让中了美人计的太子幡然悔悟:“启禀殿下,微臣是接到密报,奉了宣成帝的密旨,前来搜查太子妃与人私通的信件,就在此妆匣中。”
唐言双手举着宣成帝的密旨,装作要奉给太子殿下的样子,行进的时候却“不小心”带到了旁边的椅子,方才一时情急,那妆匣本来就没有放稳,此时稍微施与一点外力,便已经倾倒在地。
没人再关注那封密旨,所有人的眼睛都紧紧地盯着那妆匣,“哗啦啦”的声音响起,上好的珠宝翡翠滚落出来,散落一地,但更引人注目的,是藏在最下方厚厚的一叠书信。
惊讶的吸气声过后,便是极为刻意的安静。
毕竟被妻子戴绿帽子已不能容,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宣扬了出来,就算太子妃是沐将军嫡女,太子殿下也不可能再容谅她了。
只有唐言在心中长舒了一口气,这下人证物证俱全,他在太子这里也总算是有个交待了。
会客厅内落针可闻,太子的脚步声便显得尤为清晰。
只见他闲庭信步一般走了过去,伸手拾起这厚厚一叠信件,云淡风轻道:“这是孤的。”
太子殿下太过从容镇定,实在不像一个绿云罩顶之人的反应,唐言不仅开始怀疑是否情报有误,众人也开始思考这是否是刻意针对太子殿下的一桩阴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沐夷光的眼泪没忍住掉了下来,殿下方才护住她,就已经很令她感动了,如今还要为了她,认下自己根本没有为他做过的事情。
殿下前夜分明还在问自己是如何与谢衡相识,又醋得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如今却为了自己做到如此地步……
她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愧疚,虽然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但眼泪还是不听话地落了下来。
太子妃虽然强忍着没有哭出声音,众人却不可能忽视她的反应,更重要的是,她这样一哭,太子殿下此言的可信度就要重新估量了。
想明白以后,厅中众人皆不忍直视地低下了头,只觉太子今日顶上的玉冠青翠欲滴。
有的感慨太子殿下对太子妃实在是用情至深,为了保住太子妃的名声,硬生生地把奸夫的书信把自己头上栽;也有的想得复杂一些,觉得太子殿下不过是为了保全和沐家的这一桩婚事,留住沐将军的助力,即便如此,也仍是不得不佩服太子殿下能屈能伸,忍常人所不能忍,定然能成大事!
不管在场众人怎么想,只是没有一个信他这句话的。
见此情景,陆修珩只好咬牙切齿翻开书信,妄图凭借自己的记忆力快速记下信件内容,好将这口锅背到自己的身上。@无限好文,尽在52书库 5 2 shu ku.vip
只是他随手翻开一页,印入眼帘的是一行行熟悉的字迹,似乎是出自他手。
陆修珩原以为是沐夷光提前替换了信件字迹,可再看仔细些,那双墨色的眼眸蓦地睁大,前一秒钟眼里还冒着熊熊烈火、恨不得将信纸焚烧殆尽,此刻已满是惊讶和狂喜。
电光火石之间,陆修珩已经理清了其间的来龙去脉,惯来冷静自持的太子殿下竟然仰天大笑起来,他将书信摊在众人面前,欣喜若狂道:“这真是孤的,这真是孤的!”
……
安齐与柯文华面面相觑,太子殿下先前那句“这是孤的”虽有些石破天惊,但也算是有理可依,如今这番欣喜若狂的样子,可就实在令人摸不着头脑了。
只有锦衣卫办案办多了,见多识广,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其中一个年轻的就叹了口气,小声道:“完了,又疯一个。”
第 98 章
陆修珩并不理会这些误解, 他捧着脆薄信纸的手力道越发和缓,像是捧着一份珍贵而易碎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