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谕看着她:“建宁十年朕离开上京,今年是永泰二年,整整五年了,你的这声道歉可真难等。”
“但朕想听的就是对不起这三个字。”
“你可以不用死了,朕原谅你了。”
凤龄眼圈微红,缓缓擦掉眼角水意。
反倒笑了:“你是给你自己台阶下吧,你怎么舍得杀我呢?”
李谕抱着手往后一躺:“是,让你猜中了,朕可舍不得杀你。”
他望着穹顶,有些怅惘:“从朕记事以来,母亲对朕一直很严苛,小时候朕最羡慕妹妹,母亲对她那么亲切温和,待朕却总是疾言厉色,动辄责骂。”
“母亲甚至对你都比朕更加疼爱,如今她死了,死在她最不喜欢的春末时节,为什么不喜欢呢,因为她最爱的柳少陵也死在这个时候。”
说罢又自嘲一笑:“她最不喜欢的儿子也坐在了她的位置上,不知道她泉下有知,是何感想?”
凤龄也躺了下去,在冰凉的地鉴上,靠在他的肩旁,听他的失意与过往。
那是只有他们俩才知道的过去。
半晌她静静开口:“先帝从来没有不喜欢你,她只是对你寄予厚望,她对我说过,玉不琢不成器,对你严苛也是历练,先帝临去前,确实留下一份遗诏,但上面写的是召你回京传位与你,只是那诏书被公主一把火烧了。”
“你猜的没错,朝堂上那些传言也没错,公主的遗诏的确是矫造,你并非谋逆得位不正,而是先帝钦定的继承人。”
李谕闻言,顿时心中大恸,霍然坐起身来,转头看向她:“你说的是真的?”
“自然,倘若公主得位真的光明正大,先帝会不给她虎符吗?她会那么急切的立刻就想灵前继位吗?”
他语气微凝:“所以…朕并非谋逆,并非得位不正。”
凤龄道:“当然,您是正统储君,一直都是,只有您做过太子,元宁公主可从未做过皇太女,先帝也从未考虑过她。”
李谕长长舒出一口气,握住她的手,缓缓覆在眼前,有濡濡的湿意,滚烫流入指缝间。
凤龄言语中略有些苍凉感怀:“第一次见你那年,我还不到十一岁,而今都已经二十五岁了,岁月实在太匆匆。”
故人二字最是珍重,十几年的相识相知,总是非比寻常的。
她轻轻搭上他的肩,似安慰,似宽怀。
烛火跃动,帘幔重重,隐约燃着檀木之香。
在这样氛围的搅扰下,李谕的目光渐渐从她的手,移向她的脸,眸中意味越来越深。
这个女人,矫揉,悖逆,喜怒无常,没有一点世俗女子的端庄贤惠,可他为什么却总是甘之如饴,深陷其中。
凤龄也在看他。
他突然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带入内室。
他突如其来的莽撞举动将凤龄惊吓得有些花容失色,今日来这里的本意原不是如此。
她心乱如麻,一双素手紧张的停留在他肩前,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他低头看向她:“不要拒绝朕,不要让朕伤心。”
夜风吹的殿中绡纱翻滚缠扰,从她的肩头心口缱绻拂过。
她已经孤立无援很久了,在这将近两年的时间里,她都在无数的苛责冷眼和忐忑不安中度过。
但凡还有那么一丝想要在这宫中继续生存下去的念头,一无所有是绝对不行的。
一朝天子一朝臣,只有帝心向她,才能屹立不倒。
但是,景砚…
在她混乱又繁杂的思绪中,那双手渐渐松开了。
李谕能感受到怀中人的渐渐松懈,她体肤间的味道缠绕撩拨着他,软玉温香,实在让人沉沦。
便更觉胸腔如火焰跃动,几乎是急不可耐。
虽然早知他衣冠禽兽,但直接被扔在床上撕开衣服时,凤龄突然有点后怕的把那几层衣不蔽体的薄衫往身上拢,眼睫因强装镇定而颤抖个不停。
李谕直接扑过来,将她禁锢在身下,看着眼前这个自己肖想了多年的女人。
如今已经是他的了,他脑海里涌现出无数恶劣想法。
想起从前贪心不得的样子,再看她现在惊慌失措的神色。
就更加兴奋,更加想肆无忌惮。
从今以后她就是他一个人的了,什么程景砚,见鬼去吧!
他目光如炬,凤龄一双手似是下了很大决心般,慢慢攀上他的肩。
目光相视间,有怨,有恨,有痛彻心扉,有入骨缠绵。
有太多太多的回忆,太深太深的纠葛,已非三言两语可说清。
*
被他一直折腾到半夜,全身如同散架一般,这哥哥花样是真多啊!
还被逼着说了许多不堪入耳的话,一晚上简直身心俱疲。
凤龄倒在里侧昏昏沉沉,裹着被子,长发散落,双肩柔白,唯有染着粉色蔻丹的指甲妩媚显眼。
李谕从背后轻轻抱住她,下巴抵在她肩上。
岁月经年,实如镜花水月,大梦一场。
凤龄此刻正揪着被子,心中天人交战,格外复杂。
太荒唐了,今天晚上实在是太荒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