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昀道:“没什么。”
夏侯月又问:“可是为了柳姑娘的事?”
见夏侯昀沉默不语, 她继续开口:“不是我做女儿的不孝,只是父亲母亲实在太顽固,天下女子,谁不希望出身名门,一生顺遂,柳姑娘流落烟花之地实乃命运坎坷,非她本意。”
她深叹一口气:“优伶又如何,怎能凭此轻易断定一个人的品性德行,古往今来多少名垂青史的烈女子,其中也不乏烟花出身啊。”
“哥哥无畏世俗,不看门第,是真正大丈夫所为,父亲却要因此斩断父子之情,实在太过武断!”
难得有人认同自己,夏侯昀一时激动,但又不愿让妹妹牵连此事,便道:“是我顽劣鲁莽,才惹得父亲大怒,你的心意哥哥心领了,但是这些话以后不要再说了,省得父亲迁怒你。”
他拍了拍夏侯月的肩,叹气道:“你还小,许多事,你不懂。”
说罢摇着头,一脸颓废的走远。
看着他的背影,夏侯月转过身来,扶着侍女的手朝前走:“还真是个痴情种!”
侍女是从宜阳跟来的,打小侍奉在身边,自然十分忠心:“可是这事闹的太大了些,姑娘要不别再插手了?”
夏侯月莞尔笑道:“他不离经叛道,不悖逆家族,父亲又怎么会看到我呢?那什么时候才能有我的出头之日?”
“那个蠢材,就让他跟那个优伶女子做一对神仙眷侣去吧,我会让父亲知道的,我比他强上一百倍一千倍!”
然后又问:“高大夫开的方子拿给那个女人了吗?那药可是好东西,最好让她赶紧怀上孩子,到时候看看我那个哥哥能干出什么事来。”
她难掩笑容,走了两步又问:“对了,程先生呢?”
侍女回道:“骊山书斋已经建成,程先生想要在那里为附近贫苦孩童授课教导。”
说罢她察言观色的觑了一眼:“程先生说,当日山隘偶遇送您一程乃是举手之劳,不必太过牵挂,更不必…日日书信。”
夏侯月的脚步一顿,缓声道:“我知道了。”
而后又道:“不过既然书斋已经建成,他又要在那里做学堂,那我作为朋友,送些笔墨书籍过去总是可以的吧?就当我为那些孩子们做做善事了。”
侍女有些犹豫:“可是…程先生那样冷淡,像是不喜被人打扰。”
夏侯月看了一眼:“什么时候我的事也轮到你来过问了?”
*
夜幕时分,李谕才从麒麟台回到别院。
凤龄叫人在院子里搭了一个棚子,摆上一张木榻,靠在榻上吹着夜里的小凉风。
抬头是满天晶亮的星子,身边是簌簌作响的石榴花,再煮一壶牛乳茶,倒是怡然自在。
李谕进来时,见她在院里乘凉,一手挽着袖口,闲步走来:“怎么?看样子心情不错,今天见到邵盈盈了?”
凤龄立刻坐起身,来了兴致:“见到了,还见到她女儿了呢,才几个月大,可小了,不过长得和盈盈很像,一双眼睛特别好看。”
李谕在她身边找个地方坐下,“今儿在麒麟台就听展伯俊提了几次他闺女,也是当宝贝一样。”
凤龄笑道:“他俩能成还是我牵的线呢,说来我还算是大媒人。”
“你牵的线?”李谕故意问:“那朕倒要问问你跟展伯俊是怎么认识的?”
那当然是,当然是因为程景砚了。
不过这话可不能说,凤龄就一脸无赖:“你管我怎么认识的呢?从前我帮着先帝传旨议政,认识些大臣不是很正常吗?”
李谕伸手捏住她的下巴,玩味道:“好啊,很正常,当然正常。”
凤龄感觉不太妙,赤着脚就站起来往下跑:“我要回房里,脚太凉了。”
李谕捉住她的脚腕:“不凉啊,骗人啊?”
随后将她扑在榻上,凤龄“啊”了一声倒下去,也伸出手对他奋起反抗:“就知道欺负我,我算是倒了霉了,这辈子栽在你手里。”
奈何力气没他大,被牢牢禁锢住双手,李谕勾起唇角:“是谁倒霉?是谁栽手里?这话可要说清楚。”
凤龄拧不过他,使了半天劲,最后还是求饶:“行了行了,我服你了还不行吗?”
李谕松开她的手,又乘其不备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凤龄一巴掌打过去:“别得寸进尺!”
两人在榻上打闹起来,滚成一团,然后轰的一声响,木榻突然陷下去一半。
凤龄吓了一跳,赶紧爬起来看。
大爷的,榻折了。
她冷哼一声,看向李谕:“在别院第一个晚上就把床榻睡塌了,你看看明早怎么交代吧!”
李谕并不在意,反而笑道:“他们会向朕投来羡慕的眼光。”
凤龄简直要跪了,无语之际还不忘反嘲一番:“我要将你的浪荡行径著成一本《风月宝典》,将来经世传诵。”
李谕不慌不忙:“朕的后宫要是能写一本《风月宝典》,那估计戏全在你那儿,经世传诵,不太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