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背弃过他,为此我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后来我又离开了你,让我很自责很内疚。”
“而现在,你又让我为了你离开他,你让我怎么以后做人?朝秦暮楚,两面三刀这该是为人本性吗?”
“我请你也为我想一想,我不是你们争夺的器物,不是谁拽一拽绳子,我就必须偏向他那方。”
程景砚嘴唇微动:“你会跟我走的对吗?”
他有一点点感觉到,她已经没有从前那样斩钉截铁,生死相随的决心了。
从前不管他说什么,她永远没有二话。
不过没关系,只是他们分开的太久了。
只要再相逢,只要重新在一起,很快就可以像以前一样。
他看向凤龄,语气坚定:“后日戌时,我在北城门等你。”
说罢便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凤龄愣在原地:“疯了,都疯了!”
她原以为自己已经是个疯子,没想到这些人一个比一个疯。
她又怕程景砚真的一时冲动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来。
到时候不死也难辞其咎,她想保他都保不住。
李谕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容忍他的挑衅。
情急之下,她越发觉得头晕胸闷,刚往前走了几步,就忽然脚一软倒在地上。
少宣站在不远处,见状急忙跑过来:“娘娘,娘娘您怎么了?”
*
再睁开眼时,凤龄已经躺在床榻上。
身上盖着柔软的鹅绒被,熏炉里点着温厚的安神香。
邵盈盈和班少宣围在她床前,见她醒了,邵盈盈忙握住她的手:“怎么样,还难受吗?”
“还好,”凤龄按按眉心:“许是今日席上酒喝多了,心里有点不舒服,我没晕多久吧?”
“一刻钟,”邵盈盈说完,又拍了她一下 ,没好气道:“你怎么这么没心没肺的,你有身孕了不知道啊?还敢喝酒?”
今日的第二个晴天霹雳,凤龄差点没反应过来:“等会,等会,你说什么?”
邵盈盈道:“我说你有身孕了,你有两个月身孕了我的姑奶奶,方才大夫亲口说的,不信你把他喊回来问问。”
凤龄一时有些难以接受这个消息:“不是,怎么会呢?”
邵盈盈瞪她一眼:“你再跟我装傻?”
凤龄沉默半天,才缓过精神来:“那圣上知道了吗?”
邵盈盈给她掖了掖被子:“还没禀报呢,要不现在去说?他肯定高兴死了。”
少宣闻言正准备去禀报,却被凤龄一声喊回来:“等等!”
“先不用告诉他,我还要再想想。”
*
后日当夜,灯会繁华,人群喧嚣。
高台之前,群臣跪拜,展伯俊上前,递上一支雕刻祥云花纹的火把:“请圣上点燃龙灯,祈我大梁国泰民安,佑我大梁万世太平。”
李谕接过火把,凤龄禀手立于他身侧,在众臣口呼万岁的声音中,一同登上麒麟台。
明黄的团纹龙袍和朱红色洒金贵妃服制曳地同行,面前坐落着闽州广袤而繁密的千家万户。
随着台上龙灯点燃,万家灯火接续亮起,古老的青铜钟敲响三声,一路辉煌绵延而下。
李谕在太守太尉等人的簇拥下继续仪式,凤龄则在烽火台处等候。
燃灯节是闽州悠久的历史传统,是继春节之后的第二大节日,往年在点灯之后,还有游神、放炮、唱戏等诸多活动。
凤龄正在驻足观望,身侧周围忽然亮起了许多荷花灯,丝丝萤萤,如夜空明珠。
她有些惊奇,问起随行的闽州侍女:“闽州也时兴荷花灯吗?”
据她所知,闽州这边的人一向都喜欢麒麟,饕餮这些威严有寓意的神兽。
侍女笑了笑,小声告诉她:“是圣上特意吩咐奴婢们挂上荷花灯的,说您最喜欢这个。”
那一盏又一盏升起来的明灯,照亮了整个麒麟台。
她轻轻摸了摸肚子,又望向北城门方向,那里一片寂静漆黑。
在那片黑暗中,有一个一直在等她的人。
她已经辜负过他一次。
她阖上眼,神思倦怠,心情沉闷。
背后忽然传来李谕的声音:“还记得这个荷花灯吗?”
凤龄睁开眼,见他走来:“怎么,仪式都结束了?”
李谕将她揽进怀间:“都结束了。”
又问:“好不好看?”
凤龄看着周围的花灯,淡淡一笑:“十二岁那年新年,宫里给小宫女们发花灯玩耍,姑姑给了我一盏蜻蜓灯,把最好看的荷花灯给了另一个讨她喜欢的小宫女,后来我生气把灯给踩烂了,挨了一顿好打。”
“然后你来了,送了我一盏荷花灯。”
“那是我收到的第一个礼物。”
“后来回想起来,那时候的我简直没有一点可取之处,自私,小气,顽劣,暴躁,其实蜻蜓灯也很好看,可我就是那样的人,如果得不到自己最喜欢的,那我宁愿什么都不要。”
她偏过头,看向李谕:“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既不温柔,也不贤惠,你究竟看上我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