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宣道:“灭了,不会再起火星子了,门我也锁上了。”
凤龄点点头:“我让你找的人找到了吗?”
少宣道:“南宫倒是有几个合适的,您若有空可以去见见。”
凤龄道:“很好,坐以待毙的下场只会是死无全尸,她姓齐的算个什么东西,不就是靠着华阳宫吗?只要我们手里也有一个宠妃,自然可以和她分庭抗礼。”
“我要一个年轻,美丽,听话,又知恩图报的好孩子,我能帮她得到很多,而她只要少少的回报一点就可以了,这门生意很划算。”
凤龄又看向少宣:“其实你也年轻貌美,不失为一个好人选,到太和殿去肯定比在这里虚度光阴要好,毕竟你还年轻,要为来日考虑,但你是公主府旧人,李谕定然厌恶你,我本意是不属意你的,你觉得呢?”
少宣忙道:“我明白姑娘的意思,我也没有这个心思,我本就身份卑贱,又是公主党旧人,岂敢献媚天子,岂不是嫌命长吗?”
凤龄勾起唇角:“你是个聪明人。”
又道:“记住,我不要那些老谋深算,心机功利的,再漂亮都不要,给我挑一个璞玉出来,年轻稚嫩不要紧,可以慢慢教。”
少宣颔首:“是。”
夜风吹的人发冷,凤龄拢了拢衣裳往回走:“熬吧,慢慢熬,我等着出宫重见天日的那一天。”
少宣道:“心想则事成。”
凤龄晦涩一笑,她十岁入宫,迄今已有十四年,终日卑躬屈膝,汲汲营营,一晃这小半辈子已经过去了。
即便曾经拥有无上的尊荣权柄,可是她太久太久没有真的开心过了。
为了名争,为了利争,为了好胜而争,这条路好像一迈开步子就再也停不下来。
蓦然再回首,少年时那一颗天真烂漫的诚挚之心早已经不知所终。
皇宫,太累了。
若是将一生的年华都葬送在这里,真是一场噩梦。
她心里始终放不下定陶郡,也许那里已经没有她的家了,但人生漫长,江河广阔。
终有一天她会走出上京这座锦绣牢笼,终有一天她会拥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
*
几日后,少宣从南宫带回一个宫女,年方十六岁,名叫小铃铛。
原先是御花园的锄草宫女,偶然被少宣看到,觉得她活泼水灵,有和宫里其他女人都不一样的气质,遂将她引荐给凤龄。
小铃铛在南宫地位卑微,一直在园子里当差,做些洒扫粗活,乍进兰台宫,有些不习惯。
这里很安静,殿宇广阔幽深,阵阵檀香缭绕,殿后有佛像,左右对称挂了十二卷手抄的经书,远远走来,让人如隔云端,兢兢克礼。
少宣对凤龄道:“这便是我说的那个女孩儿。”
凤龄打量了一眼,小铃铛低垂着眉,有些局促不安。
是个清秀佳人,不算多么美艳,但很有味道,有那种蓬勃少女的朝气和活力。
这样很好,她要的就是不经雕琢的璞玉。
凤龄朝她招招手,带着笑容问:“知道你是来做什么的吧?”
小铃铛怯怯的点头:“知道,班姐姐和我说过了。”
“很好,“凤龄摸了摸她的头,满意的笑道:“御花园的泥土太污浊,配不上你这样的玉人,你可不是做奴才的命。”
小铃铛按捺住久久不能平复的心跳,扑通一声跪下来:“奴婢谢尚宫大人调/教。”
凤龄淡淡一笑:“尚宫局已经改姓齐了,别瞎叫。”
小铃铛抬起头:“齐氏德不配位,哪里担得起尚宫之位,阖宫上下,都在等着崔大人您东山再起,重返尚宫局。”
凤龄莞尔:“那就借你吉言。”
说着亲自将她扶了起来:“你才是蒙尘明珠呢,将来发达显赫了,可别忘了我们。”
小铃铛眼神坚定:“一定不忘尚宫今日提携之恩。”
*
每月十五,李谕在勤政殿议政之后都会去先帝落锁的宫室更换贡品。
今日风大,他便没坐銮轿,御驾一行人脚步匆匆。
路过长春香圃时,在亭子附近看见一个背着身的小宫女。
一身浅蓝色衣裙,编着长长的辫子,发梢簪了一朵嫩黄的长春花。
旁边是沾着泥的锄头和水壶,差事做了一半就丢在一旁,坐在草地上用随手掐的长春和冬红编手环。
李谕驻足看了一会,身边的大太监怀安询问似的眨眨眼,问是否要把人喊过来,李谕摆手示意他们下去。
怀安领会意思,带着众人退到远处。
李谕缓步走过去,小宫女听到动静回过身来,歪着头问:“你是谁?”
“我?我是御花园的管事,”他看向她手里编了一半的花环:“上值的时候开什么小差?”
小宫女吐了吐舌头:“我不敢了。”
她又辩解:“我不是开小差,我最好的朋友马上要到东六宫当差了,一起待了这么多年,看到她熬出头了我也替她开心,这是我送给她的礼物,让她留个念想,保佑她平平安安,顺顺利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