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选进宫的人不多,一共才五个,算上凤龄也就六个人,比起往年宫中大选,实在简薄,遥想文宗朝的一次大选,那都是上百人起步。
各家中选的秀女都在心急如焚的等着宫中旨意,凤龄在哥哥家里倒是闲得自在,成天和玉龄一起打牌看戏,招猫逗狗。
她的那道旨意迟迟未来,不知道李谕什么意思。
不过她心里大致也有个数,估摸着李谕也就给她个御女,才人的位置,再轰到哪个偏僻宫室自己待着去。
她年纪不算轻了,身居末位,等将来宫中碰面时,还要向那些刚进宫的小她七八岁的嫔妃们行礼请安,委实不太体面。
不过说实在的,凤龄心里还挺舍不得兰台宫的,又偏远又安静,还被她拾掇的那么好,种了许多花木藤蔓,还养了几缸睡莲,要是腾给别人了心里还有点不得劲。
但兰台宫就算再偏远也是西六宫之一,昭仪以下的位分是没有资格独居一宫的,只能住在偏殿或者单独坐落的院阁中,譬如陈玲儿就住在长庆宫附近的望星阁。
凤龄敲了敲脑袋,不想再费脑筋了,躺在院子中间的藤椅上晒太阳,晒得暖融融的有点犯困。
多好的日头,多悠闲的时候啊!
以后还能这么悠闲吗?
前日倒是接到了邵盈盈从闽州传回的书信,她说现在过得很好,夫妻恩爱,生活美满,如今已经有了身孕,很快就要做母亲了。
当时凤龄捧着那封信在窗前站了许久,满脑子都是当年她们俩一起在尚宫局时的情景。
以前总是形影不离的两个少女,现在都已经长大了,昔年欢声笑语还历历在目,她也是真心为盈盈感到高兴。
不过这人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上午她刚在想这事,下午宫里就来了人。
人来的时候凤龄还在暖阁里睡午觉,崔敬龄打发人来喊她,把她急得头发都没梳好,随便盘了下就上前厅去了。
前厅乌泱泱跪了一圈人,凤龄走到崔敬龄身边跪下,兄妹二人对视一眼。
传旨太监看到她来了,才开始正式宣读旨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崔氏,系镇武将军之妹,敬慎柔嘉,蕙心纨质,恭俭宽厚,毓德勤孝,久侍神宗,功在内闱,今册为仪妃,授金册金宝,望尔衍庆资德,表率西宫。永泰二年四月十八诏之,钦此。】
凤龄一时没反应过来,跪着的两腿一软,伸手扶在地上。
复又跪正,低着头,表情复杂的看向哥哥:我听错了?
崔敬龄也在看她,满脸疑问:这什么意思?
传旨太监没看见底下两个人眉来眼去的眼色,含笑上前:“请娘娘请接旨。”
娘娘…凤龄心里一口老血。
天上不会掉馅饼,这肯定没好事,绝对没好事。
李谕不会真要弄死她吧?
她顿时有一种架在油锅上的坐立难安,这边传旨太监还在喜笑颜开地提醒她:“娘娘快接旨啊!”
凤龄尴尬一笑,双手接过圣旨,叩首道:“谢主隆恩。”
她刚一起身,传旨太监就连忙去扶,笑着道:“奴才就知道您是有大造化的人,从前不敢忘尚宫之关怀,今后更不敢忘。”
凤龄问他:“不知这一回入选的其他秀女是什么位分呢,可有和我一样的?”
传旨太监便道:“那没有了,封妃您是独一份,贺家姑娘封了昭仪,韩姑娘和肖姑娘封了美人,郑姑娘和刘姑娘一样,都封的才人。”
凤龄闻言更加不解:“这…我可是连选秀都没有参加的,公公怕不是传错了旨意?”
传旨太监忙道:“娘娘这是高兴糊涂了,怎么会传错旨呢?这可是御笔钦定的,您就是正二品的仪妃娘娘,您就放宽心吧!”
“再说了,您本来就是内定的,和她们自然不一样,您又在神宗皇帝身边侍奉了那么多年,圣上怎么会让您受委屈呢?”
凤龄强颜欢笑:“多谢公公,一路也辛苦了,留下喝盏茶再走吧。”
喝茶肯定是要到后面给赏钱的,崔敬龄赶紧安排将宫里这些大爷们安排到后厅接待。
待一群人都过去了,才过来问凤龄:“圣上这是什么意思?”
凤龄道:“我哪知道,他莫名其妙的,明明没多久之前才说要收拾我。”
崔敬龄拍拍胸口:“真把我吓到了,我以为我脑袋糊涂听错了,不过对你来说这也是好事,至少以后面上不会太难看。”
这头册封旨意刚下来,那头宗室们便很快知晓了,兴华大长公主一直欣赏凤龄,从神宗朝时就与她颇有交情,便趁着她现下还在将军府时,亲自过来登门道喜。
凤龄实在没想到兴华殿下会来,不免有些歉疚:“殿下怎么也没说一声就来了,应当我去拜访才是,怎么能劳动您来。”
兴华大长公主拉她到一旁坐下:“你瞧瞧你,马上都要做皇妃的人了,怎么还是以前低眉顺眼那一套,你嫁给圣上,咱们可就是亲戚了,你要叫我一声姨娘的,别弄这些虚礼。”
公主是真心为她高兴,还以为她就要熬出头了:“我知道之前元宁的事情牵连了你,害你受了许多苦,元宁那孩子心高气傲的,也是太过贪心,才最终害人害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