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美人跟着道:“她威风的时代早就过去了,圣上是看在先帝遗旨的份上,才让她位居妃位荣养的,我进宫之前我爹娘还千叮咛万嘱咐叫我不要得罪她呢,我以为她是个多厉害的人物,结果也是个可怜人。”
众人找到共鸣,七嘴八舌开始说起来。
“就是就是,我都见过圣上呢,她都见不到,听说圣上特别讨厌她…这以后的日子这么长,她可怎么办?”
人人都有烦心事,比到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兰台宫仪妃最惨。
好好好,这下大家都得到安慰了,纷纷气顺了各自回宫去了。
*
御花园,太液池。
“你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少操旁人的心,”李谕负手站在雕花栏杆前,面色不善对惠妃道:“什么时候陈美人的事你都开始过问了?”
看他脸色阴沉,惠妃一时有些后悔多话:“臣妾…臣妾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陈美人住得离臣妾不远,她又时常来哭诉见不到圣上,臣妾便想…”
李谕打断她:“够了,朕最讨厌多管闲事,更讨厌拉帮结派,你有那功夫不如放在嘉懿身上。”
惠妃忙道:“是臣妾多嘴了,臣妾知罪,可臣妾实在没有拉帮结派的心思啊,望圣上明察。”
竹林小径中,凤龄挽着少宣走出来,迎面正碰上李谕和惠妃一群人站在湖心亭中。
她立刻头皮发木,暗叫倒霉。
千年等一回才出来闲逛一趟,好死不死就能碰上李谕,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凤龄还在思考要不要趁他们不注意现在就钻回林子里去,结果惠妃眼尖已经看到她了,远远喊了声:“仪妃姐姐!”
一时间数道目光都投射过来。
真是无语了,她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隔着水面遥遥一拜:“圣上万安。”
李谕眼神冷傲的看着,没搭理她。
惠妃察觉气氛有些不对,便玩笑调和:“这竹林静谧,中有小桥流水,崔姐姐是会找地方的,赶明儿我也去看看,说不定还有竹笋挖呢!”
凤龄一笑,而后欠身:“臣妾头晕,就不打扰圣上和惠妃游湖了。”
说完也不管李谕张不张口,径自转身离开。
此时一阵微风吹过,吹到她眼睛里,一时有些不适,不受控制的湿了眼眶。
站在湖心亭的位置,恰好可以看到她神情复杂的扇了扇眼睛,似乎在楚楚可怜的忍住眼泪。
因当年举荐之情,惠妃对凤龄一直存些旧情,便关切问了句:“崔姐姐,您没事吧?”
凤龄忙道无事,转身匆匆离去。
因太过着急还不慎崴了一下,被少宣一把扶住:“娘娘小心。”
她脚步越发加快,此地不宜久留。
亭中李谕和惠妃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柔弱落寞,连惠妃都有些不忍心:“崔姐姐好像哭了,圣上不去看看?”
她想起自己能有今日,当年也受过那位的恩惠,此情此景倒是颇为感怀。
新册封的嫔妃中,只有崔氏久久不得见驾,宫中流言纷纷,想必她自己也听到不少,本就是前朝旧人,身份尴尬,又不得圣心,实在可怜。
李谕目视着凤龄走远,一时没注意到惠妃说了什么。
他眸中情绪隐晦复杂,陡然又十分怨恨自己不受控制的怜悯,立刻变了脸色甩手离开。
*
兰台宫中,少宣问凤龄:“娘娘今日何必做出那个样子,难道是要改换策略,以柔克刚了?”
凤龄立刻道:“我柔他个魂!我可没想那许多。”
“算了,就这样吧,”凤龄沏了一盏茶:“就让他自己想入非非去吧,没准儿还觉得我对他爱而不得悔不当初,觉得我为他吃醋妒忌的要死呢!”
“反正啊,谁认真谁就输了。”
当晚,在心里天人交战无数回的李谕,破天荒的翻了兰台宫的牌子。
凤龄早已在御前打听到消息,对少宣道:“你看看,输的人来了吧!”
少宣却道:“既然来了,那娘娘更要好好侍奉,争取扭转圣上的心,毕竟您已经身为天子嫔妃了,以后还有几十年的日子要过,还要在这宫中安身立命,耍脾气一时也就够了,总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
凤龄笑了笑,没再说话。
当晚御驾行至兰台宫时,灯火全熄,像是已经入睡的景象。
李谕瞥了一眼身侧侍监,沉声问:“怎么兰台宫没有接到旨意吗?圣驾亲临,就如此恭迎?”
侍监一头冷汗急忙去敲门传唤,宫内得到消息,渐渐开始亮起灯火。
宫门打开,凤龄穿着素绢睡衣,未事梳妆打扮,披着妃红色水帛披风,长发散落,匆匆出来接驾:“臣妾见过圣上。”
李谕居高临下看着她:“朕记得侍寝嫔妃都是提前接到旨意的,仪妃娘娘这是何意啊,是内廷府办事不周,还是你将朕的旨意置若罔闻?”
仪妃娘娘…凤龄品味了下,仅用四个字就将冷嘲热讽发挥的如此恰到好处,不愧是大梁天子,嘴欠第一人。
两殿内监打着灯笼,御前明黄的辉火和兰台宫霞红的烛光交相辉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