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骤然动怒:“程景砚算什么东西,朕为什么要跟他比?反正让朕不顺心的人都得死。”
凤龄牵起唇角:“看吧,原形毕露了。”
她虽然笑着,但并不开心,眼底是一片落寞:“李谕,我就是我,从来不曾改。”
“是你忽冷忽热,是你若即若离,是你太贪心,什么都想要,什么都想要的人,最后往往什么都得不到。”
他却突然兽性大发,翻过身来压住她:“你既然知道朕想听什么,却偏偏说些朕不想听的,你知道怎样可以让朕高兴,却偏偏让朕不高兴,你为什么总是要和朕作对?”
凤龄看着他:“你宁愿听谎言,也不愿听真话吗?”
他恶狠狠道:“朕告诉你,你要是再对程景砚念念不忘,你就等着看!”
她问:“怎么样,要杀我啊?”
李谕盯着她:“朕自然舍不得杀你了,但你每想程景砚一次,朕就要割他一刀,你对他日思夜想,他就生不如死。”
凤龄嗤笑:“真的吗?”
“不,你不会杀他的,你也不敢杀他。”
“因为你知道,杀了他,我一定不会放过你,那么你和我之间就真的只能活一个了。”
她靠近他耳边,轻声附语:“像你这样的人,这么狂傲的人,位高权重,坐拥江山,总是想着征服别人,用权力征服,用财富征服,所有不顺从你的人,都会被碾成灰烬。”
“所以我不得不多加思虑,倘若哪日你看上了其他年轻貌美的女人,那我岂不是也要成为你讨美人欢心的刀下冤魂?”
“我会死不瞑目的。”
李谕望着她,纤细的腰肢握在手里,肤色凝白,体香清盈,他的眼神越望越深,气息渐重。
他的手,情不自禁摸上她的脸,一路往下,寸寸抚过。
他靠近她的耳边,轻声问:“那你为什么不能像对程景砚那样对朕呢?”
“为什么你的温柔永远只对他?”
“不就是十五年么,谁还没个十五年了?”
他忽而挑起眉:“不过朕现在倒是明白程景砚为什么对你难舍难分了,欲擒故纵,你很拿手啊!”
凤龄微微一笑:“什么意思,听不懂。”
“别装,”他笑了,哑着声音道:“那你觉得,现在把衣服脱掉会不会好一点?”
凤龄轻轻弯起唇,突然变脸,一把推开他,含笑冷眼:“你自己发情去吧,禽兽不如的东西!”
她裹上被子,兀自背过身去。
李谕哼笑一声,微吐气息,复而躺下,头枕双手:“你骂吧,也是一种情趣,你说的对,也许朕就是喜欢疯女人。”
*
早上醒来时李谕已经走了,凤龄对镜梳妆,少宣为她盘发:“昨夜圣上虽召您侍寝,却什么也没做,这一大早就走了…”
凤龄道:“那又怎么样?做事情可不能太着急,我可是吃过教训的。”
从前夺储时她就是太心急了,才会一步踏错满盘皆输,如今,自然是要慢慢来。
而后她叫来何广春,吩咐道:“去准备点银耳,雪梨,红枣和枸杞,待会我去厨房炖盏梨汤,昨晚听圣上咳了几声,一会你送到太和殿去。”
广春不解:“你这是…”
凤龄微笑:“昨天刚惹怒了他,这不是得给点甜头吗?你送到福海那去就行,不用说太多。”
广春问:“既然是你亲手做的,那更要让圣上知道你关心他了,不然有什么用?”
凤龄戴上缠金耳坠:“不用刻意邀功,他自然尝得出来。”
说罢对着镜子细细调弄:“以前人人都说我相貌好,我却一门心思在别的地方,如今仔细想想,既然都说我徒有其表,那连这个“表”我都不用起来岂不是太可惜了?”
“我身后还有崔家,身边还有你们,既然已经架在这个位置上了,我自然是要在其位谋其事的。”
“我崔凤龄可从来不是混吃等死的人,李谕吃软不吃硬,对付他,要慢慢来。”
她慢条斯理捋着头发,那双微挑的眼有无尽的风情:“我这个人做事,要么不做,要做,我就要做第一。”
争宠和夺储说到底都是一样的,都是为了往上爬,做尚宫和做娘娘,也没什么不同,侍奉的不都是皇帝吗?
她曾经仅有过的一点真心,已经如镜花水月般成为泡影。
她难以忘记的那个人,也已经渐渐离她远去。
为了程景砚,她几次铤而走险,几次委曲求全,到头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情如逝水,人生曲折。
她在这深宫红墙中沉浮十几年,刀山火海不知走过多少次,既要耳听八方长袖善舞,又要聪明伶俐左右逢迎,更重要的,是不择手段。
倒下去了又如何,失去一切了又如何。
倒下去一次,她可以站起来一次,倒下去两次,她可以再站起来第二次。
李谕,你是真心实意也好,虚情假意也罢,君心如水长相逝,不能一点不指望,也不能全然指望。
现在她要活下去,不是活得像条狗一样苟且残生,而是要拿回曾经属于她的一切风光荣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