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梦回头。
灯影绰绰，光落在彦宁的脸上，半明半暗，彦宁的眼眸低垂，神情似乎有点悲伤。
“抱、抱歉……”意识到自己问了不好的问题的林夕梦赶紧道歉，她在心中拍了自己一脑门。
林夕梦啊林夕梦，你怎么问出那么愚蠢的问题！笼子还在，但里面的宠物不见了，肯定……
“没事。”彦宁挤出了一个很勉强的微笑，“我曾经养过一只兔子，不过它消失了。”
彦宁的目光在笼子上轻轻扫过，又挪开。
她养的兔子，名叫“月亮”，是一只……小黑兔。
但这只兔子对彦宁的意义是不一样的，月亮陪她度过了她一生中最最艰难的时刻，又在她直播悄然好转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
“污染病，确诊。”
父亲失踪后，母亲一人拉扯彦宁，在她考上大学的那年，母亲确诊了污染病。
污染病是目前医学无法治愈的疾病，只能通过特效药延缓病情。得病者的身体机能会大大下降，随着病情的加重，只能躺在病床上通过维生系统维持生命。
母亲确诊污染病后，家庭唯一的经济来源断了，而治疗污染病又需要大量的金钱，让彦宁不得不找各种各样的工作，每天工作到很晚。
“彦宁女士，您已欠费16579联邦币，如果不能在一周内付清，本院将拒绝接收您的母亲。”收到账单时，彦宁四处借钱，原本的亲戚朋友们避而远之，只有陈境借了彦宁一笔钱，还提出了彦宁可以尝试新起的恐怖游戏主播的行业。
“恐、恐怖游戏？”
自父亲失踪后，彦宁确实玩过一段时间的恐怖游戏，但到她渐渐意识到父亲根本回不来的时候，彦宁便再也不碰恐怖游戏了。相反，恐怖游戏还成了她每夜的噩梦。
“对呀，我看你打游戏很有天赋。而恐怖游戏现在很受欢迎，如果你火了，就不用愁你母亲的药费了。”陈境建议。
“好……好吧。”想到母亲药费的账单，彦宁咬咬牙，点了点头。
污染病就是一个无底洞，普通打工的钱根本不可能填上这个坑。陈境说得没错，她也许是该试一试，成为一名恐怖游戏主播。
在陈境的帮助下，她们很快确定好了直播的人设以及细节。
第一次直播，算不上成功，也算不上失败。她独特的通关方式吸引了一小波粉丝的注意，但她也没有火——因为这还远远不够。
“还不错，对于新人主播来说，已经是很好的成绩了。”陈境兴奋地拍了拍彦宁的肩膀，“我觉得，你肯定可以成为一名大主播。”
“阿境……我想……冷静一下。”彦宁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在陈境离开后，彦宁蹲在角落里哭了起来。
她的身体在颤抖。
一回到恐怖游戏，那些年日日夜夜的噩梦便席卷而来，恐惧的潮水吞没了她，让彦宁感到如同被夺去呼吸一般的窒息。
为了放松一下心情，彦宁打算出门散散步。
城市的高楼如巨人庞大的躯干，街道灯火通明，繁华喧嚣，彦宁迈着疲惫的步子，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快要被这座城市压垮了。
彦宁沮丧地靠在街道旁满是涂鸦的墙上，突然，她感到裤腿被什么拉扯着。
彦宁低下头，她的眼睛对上了一双红宝石般的瞳孔。
兔子，黑色的兔子。
为什么，这里会出现一只兔子？
彦宁蹲下，兔子蹭了蹭她的鞋子，这让彦宁才发觉到，这只兔子有残疾。
兔子的腿，看起来是瘸的。
“难道，你也被抛弃了吗？”
彦宁朝兔子伸出手，这只兔子很有灵性地一瘸一拐跳到了彦宁掬起的手心里。
在这之后，彦宁的直播进行得非常顺利。她与平台签订了合约，有了稳定而且可观的收入。她的人气虽然比不上大火的主播，但也有了稳定的受众与一定的知名度。
“小柠檬”的称号，渐渐在恐怖游戏玩家中传开来了。
这天，彦宁在直播，小黑兔又蹭了过来，乖巧地贴着彦宁的手。
“月亮！”彦宁眯起眼睛，她给小黑兔取了这个名字，每次在直播恐怖游戏的时候，月亮都会陪着她，让她的恐惧减轻了很多。
“领完这个月的工资，我就能把欠医院的医药费付清了！”
这段时间来，彦宁开朗了不少，一是最主要的经济难题被解决了，还有就是……母亲的状况很稳定。对于污染病，没有恶化就是最好的消息。
月亮像是能够听懂彦宁的话一般，贴着彦宁的手来回蹭了好几下，来分享他的喜悦。
一切都渐渐步入正轨，彦宁离经叛道的人生似乎慢慢被拉了回来，在学业上，彦宁提交的有关亲人污染病的相关证明被学校接受，学校允许彦宁可以不用线下修课程学分，只要能够通过考试。
“彦宁女士，您已付清所有的欠款。感谢您的诚心！”还完了欠款，缴费机器硬邦邦的机械音在彦宁耳朵里都动人了几分。
彦宁破天荒地点了一份炸鸡，打算回家与月亮一起庆祝。
然而，到家时，彦宁却发现……月亮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