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里带着委屈,甚至有些可怜,皇帝的心酸了一下,可想到变幻莫测的海上天气,还有见了女儿一家团聚说不得就不愿意回来的妹妹,到底还是狠下了心。
“此事朕自有章程,必叫你这个没娘的孩子得偿所愿。”
舅舅一旦决定了,就不会再有转圜的余地,李仙芽不敢同舅舅硬碰硬,决定暂时服软,日后再行攻克。
“那,您能让沈穆陪着我吗?”
沈穆在紫微宫里来去自如,如履平地,她既不能出门,把沈穆留在身边,就相当于自己有了自由。
皇帝就挥手叫阮春去传,没一时,殿门口的日光暗了一片,沈穆走了进来。
“公主禁足九州池,你可愿留下陪她?”
李仙芽期待的看着沈穆的侧脸,但见他背着日光向着舅舅而站,眼睛因没有光照的原因,而显得越发深邃。
“臣不愿。”他视线向前,眼神冷漠,“一切既已复旧如初,臣自当回归本位,恪尽职守。”
第59章 更唱迭合
哦吼, 一拍两散。
作为旁观者,一阐提悲哀地低下了头,无声地抹了抹眼泪:沈穆这个狗贼, 难道对小鹅一点情分都没有么?竟然公然拒绝小鹅的请托,说出来的话冷冰冰,简直像在撇清关系。
世上这么好的小鹅,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姑娘, 沈狗竟然想也不想就决裂了, 可真让他捶胸顿足,恨不能冲上前去毛遂自荐。
可那还有什么意思?一阐提悲哀地发现,他好像是从单纯喜欢小鹅的心情, 转变成为了对小鹅和沈穆的感情——小鹅和沈穆假如真的在一起, 那该有多美好啊!
可惜这个强烈的希冀被沈穆这个狗贼亲手打碎了,小鹅该有多可怜啊?
一阐提眼睛湿润了,把视线投向了小鹅, 这个可怜的上国公主好像还什么都不明白,黑葡萄一样的眼睛圆睁着看着沈贼,随着他的话说完, 才眨了眨。
沈穆这个狗贼倒是很不动如山, 说完这句话之后, 眼睫垂下去, 安静地站着,像是根本不在意公主会说什么。
这就意味着彻底散伙了吧?公主与沈狗散了伙,他同二大王也散了伙,想到这儿, 一阐提回头往殿外看了看,却没看到二大王的身影, 这人去哪了呢?怎么没声没息了。
他嘀咕着把心神转回到眼前来,公主似乎终于明白过劲来了,迟疑着问出了声。
“郎争天的案子还要继续查吗?我知道你兢兢业业、抽不开身,不过我这里也没什么繁杂的事情,你还同先前一样,得了闲便来就好……”
公主说完话,一阐提就紧张地把头转向了沈穆。
是没有什么繁杂的工作,就是陪陪公主,逛逛花园子,看看九州池的水和莲花,马上天气热起来了,是不是还可以头碰着头,在小亭里看月亮?
这样的日子想想都让人流口水,可以沈穆好像并不这么想,他眼神平静地婉拒了。
“九州池地处深宫大内,自有禁卫军戍守保卫,臣本领微末,当不得重任。”
一阐提又紧张地把脑袋转向了公主。
公主的眼神很明显地黯淡下去,沈狗啊沈狗,公主说陪她,可不是叫你去戍守保卫,而是叫你像从前一样,忙完了就回来、同她谈天说话,可这人却说一堆官话,叫人听了想把他脑袋敲出个包。
“郎争天牵出来的十二名花,不是还没有理清吗?”她迟疑着,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语调上扬,“事关我阿娘麾下的女将,我也要出份力。”
这个说辞很完美了吧?一时回到九州池瑶光殿,她就要给阿娘阿耶写信,沈穆既要查十二名花同阿娘麾下女将的关系,势必要从她这里探听消息。
沈穆的视线却并不往她那里看,只在公主话音落地后,平静道:“此案已交由管良剑全权审理,臣另有公务。”
公务,又是公务。
李仙芽就想到了他与她之间常常会提及的话题,公务。
对于沈穆来说,同她做戏本就是公务,如今真相大白,一阐提也不纠缠了,他自然要以最快速度脱身了。
公主的心有些受伤,看了看沈穆,再看了看一旁双目含泪的一阐提,垂头丧气地不说话了。
皇帝一直听着外甥女儿同沈穆的对话,瞧出了沈穆的冷漠,也看出了外甥女儿的极力挽留,他在心里琢磨着,小鹅莫不是对沈穆这小子动了真感情?
可不对啊,方才小鹅还说什么,做戏这回事,同谁都可以,证明她压根不在意。
那此刻小鹅的挽留就有些动机不良了:依着他对外甥女儿的了解,这个捣蛋头子有可能是想借着沈穆,偷偷溜出宫。
皇帝理清了思路,脸色就严肃起来。
沈穆是他最得力的臣子,陪着公主做戏这件事本就是临时上阵,如今一切都坦白了,怎好再强求他?
“小鹅啊,朕禁你的足,也只不过是想让你冷静几日,不再想着冲动偷跑出海的事,过几日你听话了,朕自然会安排你们一家团圆——”皇帝哄了哄外甥女儿之后,又打了一棒槌,“沈穆是朕的亲信能臣,岂能总陪着你玩儿?再者说了,朕听说沈穆近些日子就要成婚,可千万不能耽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