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花送到公主府门房就好,”沈穆说着,递过去一些银钱,“我的意思。”
卖花人喜出望外地接了银钱,千恩万谢之后便喜滋滋地往前去了。
俩人继续往前行,李灵均便有些悻悻地说道,“怎生走到了你家门口,到处是你的熟人。”
沈穆不置可否。他是行踪诡秘的察子、也是轻易不能露行迹的天差,也就是近来,才在嘉御门一带频繁露面,叫人给认了出来。
出了街巷,进了热闹的市口,此时正是人声嘈杂的时候,李灵均指了指熙攘的人群之后的一排建筑,提议要去那里吃。
“本大王没什么吃饭的心情,只想喝酒,何不去那里。”
沈穆自是都可,二人不过刚刚迈行几步,却又听见路边有唤驸马的声音。
李灵均以为自己是幻听,烦恼地吐槽道:“本大王也是耳朵坏了,总听见有人唤你做驸马。用脚丫子想都不可能,毕竟你有个地府鬼将的恶名……”
沈穆也听到了,回身往街边看去,但见沿街一间朴实宽敞的肆铺门前,有三五个人站着,面露惊喜之色,向他走过来。
那铺子正是四神足,乃是公主的私产,前些日子他就在此地智救了公主,这三五个人该是这四神足的管事之人。
此时管店娘子方荀草,管账的赵翁,都是当时围观过公主被卦仙劫持的人,也见过驸马同公主抱在一起,印象十分深刻,后来听说公主果然要出降与他,于是都将沈穆视为了驸马,这时辰,热闹的人群里突然出现两个形容出类拔萃的年轻人,四神足的这几人都不约而同地认出来了。
“问驸马爷的安,您怎么轻装就出来了?妾身自打听说了公主与您的喜讯,就每日里盼啊盼,盼着你能同公主一道儿来巡视咱家,今日可巧,妾身往门前这么一站,竟将您给认出来了。”
面对四神足之人,沈穆难得舒展了眉眼,在方娘子话音落地时甚至还点了点头。
“……上次损毁的楼梯、地板、陈设,可置换一新了?”
“托了您的福,又亏了您派来的帮手,不然怎么说都要三五个月,且有的等呢!”方娘子豪爽地说道,又将视线落在李灵均身上,见他长相气度都很华贵,免不得行了个礼,“您一定是要事在身,妾身不敢打扰,您快请。”
沈穆便也不再寒暄,同李灵均往前去,李灵均就回身望,只见那四神足方娘子身边一瞬就围满了人,一边议论着一边齐刷刷地往他们这边看。
“怪道国主一进神都城,就知道了你的名号,还错认了你为驸马,今日同你走了一遭才明白,你这临时驸马当的可一点儿也不亏。”李灵均恍然道,“不过你这脱身也不易,依着我妹妹在神都城的名气,赶明儿你成婚时,恐怕不能大张旗鼓,否则怕是喜轿都能被掀翻——”
沈穆听着,倒是冷笑一声,一直沉默到了酒楼里坐下,方才自斟了一杯,方才说起话来。
“公主选定裴长思为婿那日,谢祭酒同我解除了婚约,第二日我母亲便遣人将婚书送回了谢府。”
他言简意赅的说完,又饮下一盏,李灵均闻言有些讶异,问他道,“那我阿耶说起婚约来,你为何不解释?”
“当下不想赘言。”沈穆道,神情有些疲累,“也不觉得有解释的必要。”
“怎么会没有必要呢?你是我阿耶最信任的臣子,又我妹子朝夕相处数日,往后选婿的话,你岂非第一人选?”李灵均眉宇之间有些许急切,“后来小鹅要你陪她,你为何也不同意?”
“我并非公主的第一人选,在她心里,谁都可以。”沈穆淡淡说道,“不过是一场戏,二大王何必在意。”
“怎么能不在意呢?我和小提是你们唯一的看官,瞧戏瞧进了心里,自然希望你们能喜结连理……”李灵均提到了小提二字,眼尾又下垂了,“除非你不喜欢我妹子。”
“臣不敢。”沈穆语声平淡,“不敢高攀。”
李灵均闻言有些失落,“岂敢与不敢高攀,还不就是不喜欢的意思?奇怪,这世上怎么还会有不喜欢小鹅的人呢?她虽然在家娇纵蛮横,打遍紫微城无敌手,可在百姓眼里是仙女,是菩萨——”
他说到这儿,看了一眼神情冷清的沈穆,道了一声罢了,“你是地府来的,自然不懂得我妹子的可爱。”
沈穆不置可否,又饮下一杯酒,李灵均随之也水牛吸水一般,发狠似的连喝了半壶酒,顺势把手臂搭在了沈穆的肩上。
沈穆不惯与男子这般亲密,把他的手从自己肩上拿下去,李灵均两眼发直地看着自己的手,忽然美滋滋地乐起来。
“我的小提整日里都同我勾肩搭背的,想来很喜欢我。”
他说着,却又呜呜哭了起来,趴在桌上不抬头,“我只恨我不是女儿身——”
第61章 海之波澜
只恨自己不是女儿身这句话, 真的很让人浮想联翩。
沈穆此时的心绪正凄凛着,闻言也只是淡淡地接了一句,“与二大王相较的话, 还是国主更似女儿家一些。”
他是明察秋毫的断案高手,不经意的一句话说出口,忽然想到了什么,眉头便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