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晚。”
见她心不在焉,陈季叫了声这个记忆里的名字。
“嗯?”她应声。
陈季打量她的目光直讳不避。
“你看起来变了很多。”
梁晚垂眸,随后抬眼看她,淡淡笑:“你也是。”
如果不是今天遇到,换成在大街上,就算擦肩而过,她们也一定会彼此不识。
梁晚正打算找措辞先行离开时,女人却从包里拿出了手机,点开二维码亮给她:“加个联系方式吧,有机会一起吃饭。”
她浅笑,语气和缓,补充道:“难得我们三个以前都认识。”
经年已逝,多年不见。
印象中的人却再也不是印象中的记忆,或许她们都经过时间的打磨,再没有当初的锋芒亦或者退却。处事学会了圆滑,学会了世故。
陈季的话拿捏得恰到好处,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梁晚不想太尴尬的话,就没理由拒绝。
没再多聊,两人便一前一后地回了包厢。
饭局已近结束,一行人往外走时,周教授刻意留梁晚走在最后多问了两三个问题。
三五人稀散,周太太和友人走在最前面交谈着方才在席间未完的话题。
陈季和谢程里不急不徐地走在中间。
“刚我碰到梁晚了。”她有意无意地开口,抬眼看向男人的侧脸,见他神色如常,便又继续说:“聊了会儿。”
男人才不重不轻地随口应了句:“嗯。”
可是脚下的步伐却不知不觉地加快了些,陈季没急着跟上,慢悠悠地回着工作群里的消息。等她回完后,才发现谢程里站在大厅的门口那里,看似是在等她。
暖黄的橘调灯光与厅外达旦的夜光交织在了一起,却又好似有一道明显的分界线,那抹清俊的身影就站在那光影里。
陈季走过去,便听见他开口问:“你跟她说什么了?”
女人顿住脚步,转头看向他,直言相告:“说我们谈恋爱呢。”
空气好像一瞬就静了下来,除了厅外那斩不断的密麻小雨,像极了蜿蜒藤蔓,只有够着一条缝便能顺势而攀。
他面色叫人看不出几分变化,语气却是似针刺人:“你有病?”
好久没听见他这么动容的骂人了,还真以为是个与世隔绝,没有七情六欲的得道谪仙。
陈季轻轻摇了摇头,莞尔叹气,随后便听见身后的周太太的声音:“你俩倒是脚步快,一会儿就没看见人了。”
两人不约如同地转过身去。
“路上倒是见着您了,看您聊得投入,就没上前打扰,干脆来这儿等着。”陈季温声解释。
周太太一脸慈容地看着两人,之后看向身后,寻找她家周教授的身影。
忽地想起席间的景况,便稍疑地问谢程里:“你不是和我说跟小梁是高中同学吗?还说人家自尊心强,不想让她误会,特意嘱咐我别告诉她,是你让我给她打电话的。怎么今天见面了,反倒感觉你们俩关系还不太好的样子。”
“对了,既然和程里是高中同学的话,岂不是和小季你也是?”女人又将目光投向陈季。
陈季瞥了眼身旁不动声色的男人,“嗯,以前一个班的,不过程里走后没多久,我也转学了,彼此间没了联系。”
周太太缓缓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原来是这样啊。”
几人正说着,落在最后面的两人便不觉间走了过来。
梁晚惯性地看向他的身影,随后怕被察觉又赶紧挪开了。
周太太先是玩笑地责怪了教授几句,说他人老了越发啰嗦了。
说着就一脸担心地看向厅外的雨夜,“雨下大了,这不好打车,要不就麻烦你们送一下小梁了。”
周教授夫妻俩就住在兴厅后面的小区,步行几分钟就能回去。
寂冷的气氛似是一下凝结成冰点,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周太太也在无形当中意识到自己的提议或许欠考虑了。
正欲找补时,便听梁晚开口:“不用了,我住的比较偏,应该不太顺路,就不麻烦了。”
女人这话明明是在主动解开这尴尬的氛围,但莫名之中又添了些别样的奇妙。
周太太看了看谢程里,又将视线放回在梁晚身上,不太好意思地循声道:“这也好······”
话还没说完,良久未答的人却冷淡地出了声:“住哪儿?”
那时她恰好对上他的目光,几乎是本能的,他一问,她便答,甚至还未过脑。
“宏鑫别苑。”
站在一侧的陈季这时才淡笑开口,对他道:“我开车来的,得回公司开晚会,你送她吧。”
和周教授他们道别后,梁晚后来都回忆不起自己是怎么跟着谢程里,鬼使神差地上了他的车的。
雨势渐大,珠砾般的声音敲击着车窗,雨水浑噩,似一曲杂乱的交响。
雨刷器时不时地摇摆,水花散了又聚,视线清晰又模糊。
车内,弥漫着他身上常年带着的淡淡消毒水味,很淡,常人一晃而过时并不能嗅到,可她竟还觉察出了裹杂在其间的薄荷沉香烟草味,令人莫名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