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业的封面上,贴着一张便利贴,简单地写着一行字:好学生,字挺好看的。
陈季侧过头的时候,刚好看见他将便利贴撕下,随意地在掌心揉成了一坨,然后扔进了抽屉里。
两节英语课,老师中间没下课,连堂上了九十分钟。
等到下课的时候,正好是大课间。
走廊上疯疯吵吵的声音不曾间断,光滑的大理石与鞋底的摩擦声杂乱无章。
窗外的大雨冲洗着操场绿坪,茂密青绿的枝叶被米粒大的雨滴敲击着不断摇晃。
玻璃窗户雨水不断滑落,赫响的雨声让人意乱心烦,带着夏日独有的燥闷。
男厕所里,只隔了一堵门,能将旁人的声音尽收耳底。
“操,昨天你不是在那里嘛,到底怎么回事?”
男生抖了抖裤子,“老子又不和他们同一个包厢,后来警察来了,我才看到黎之航那群人。”
“梁晚那群女的也动手了?”
“压根没看到啊,我过去的时候,都拉线了,进都进不去。”
“人有事儿没事儿你总知道吧?”
“应该是没事,听说就伤了一个。”
“要我说黎之航这人还真他娘疯,仗着有人罩着他真是脑子一点都不动啊,为那女的干了多少次架了,红颜祸水喽。”
“黎之航到底和她什么关系啊,反正我不信只是朋友那么简单,真是朋友能做到这份儿上?”
“男女那点事儿呗,黎之航能跟辰靖嘉认识都是多亏了梁晚,整得跟上位一样。”
话及此,两个男生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风一吹,树上的雨滴倾然而落。
他们离开后没多久,在隔间一旁的谢程里便将燃尽的烟头扔进去了水道里。
烟头顺着水流被冲走,他眸光暗晦地看了一眼,随后打开门走到洗手台洗手。
镜子中,照映地是他垂眸一丝不苟洗手的模样,碎碎的刘海遮挡住他的眼睛。
水龙头的水哗啦啦地流下,他一遍又一遍地搓洗着因为夹烟而泛黄的指腹。
直到那股烟味完全消散,他才站直身体。
下午各班学习委员要开会,他现在得去复印室复印上学期期末的年级成绩单。
要复印多少份来着?
三十份,还是四十份?
他忘了。
*
接下来连着几天梁晚一群人都没有出现在学校里,好似因为没有看见这些人,大家的议论热潮都渐渐平息了下来。
而谢程里再次见到这位被议论纷纷的女主角时,是在一个炎热的午后。
他每个周末都会到管井路的那家书店去兼职,那天也是在那里碰到的梁晚。
她和三四个打扮成熟但年纪相仿的女孩走在一起,一路上说说笑笑,多数时候是她们在说,她听入耳后在漫不经心地笑。
原本她们在马路对面,但是梁晚眼神好,朝对面望时一眼就看到了谢程里的身影。
透明的玻璃内,清瘦修长的身影,手上忙忙碌碌的动作不停。
她想起来了,好像第一次见他就是那家书店。
或许,她要更改目的地了。
过了马路,朋友才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意味深长地问了句:“认识啊?”
梁晚讪讪随口道:“同学。”
几人看她并不打算认真介绍,于是打趣:“哟,还同学呢~”
可没见她平时能记得住几个同学。
浓妆的卷发女孩听这话不免多看了两眼店内那人的身影,还真是从来都没发现梁晚会注意到这种类型的。
清秀是清秀,就是太瘦了,跟难民营里那种营养不良的人一样,她将手搭在梁晚的肩上,语气暧昧地问道:“九中的?”
梁晚瞥了眼她的胳膊,有些暗暗的不耐:“不然是你们学校的?”
跟她们有关系吗?看那么仔细。
“还真是聊都不能聊了,至于嘛。”
几个女孩的笑声太大了些,从书店里出来的人都朝她们这边望了过来,梁晚拧着秀眉,略显烦躁地出声制止:“书店,小声点。”
见梁晚连敷衍的态度都不算好,她们也没了刚才的兴致。
“那你还去不去?”
“不了,下次。”她拒绝了。
今天能答应和她们出来,都只是因为自己被肖何蓉关太久关得要发霉了,碰巧她们约她,她也就偷摸着出来了,真没想到半路收获到了个意外之喜。
和她们分开后,梁晚就推开书店的门进去了。
店里空调的冷气瞬间将周围的燥热降下不少。虽然只是一道玻璃门,却将外头的嘈杂隔绝得缝隙不露。
谢程里坐在柜台桌边上,正拿着新到的书册录入信息,他专心致志的模样惹得梁晚多看了两眼,甚至一时摇摆不定,考虑着究竟要不要打扰他的想法。
或许是因为她的眼神太过赤热,与书店里垂头自做自事的人太过格格不入,没等她盯上一会儿,谢程里就察觉到了她的存在。
他抬起眼眸,看向她,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在一处。
良久无言。
过了几秒后,谢程里垂眸继续做手中的事,梁晚却走了过来,停在柜台边上,主动和他小声地打起了招呼:“好久不见啊,谢同学。”
谢程里没应声。
梁晚也不恼,似是习惯了他那副冷若冰霜的态度,可明明他和他同桌讲题的时候,讲得挺火热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