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熟稔地攀上石墙的边缘,一跃而上,坐在危险的边缘,背后便是随时可能一跌而下的高空。
风吹拂起她的墨发,发丝在高楼之上不断凌乱飘荡,有些不听话的误入少女的眼角,刺痛得厉害,她伸手将头发别在而后,毫不畏惧地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肆意又张扬,“谢程里,上来。”
少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静如死水的瞳孔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她那个人跟身后的死物没什么区别。
梁晚倒也不觉得他忽视,单手撑着身侧,拧头望向天边,缓缓道:“谢程里,你有没有觉得咱俩现在特别像是在偷情啊?”
静谧的校园,荒凉的天台,除了他们没有人在。
高楼之上,危险又致命,却叫人淫迷不已。
耳边的风声是清晰的,每一个字都像是裹挟着风在敲击着耳畔边缘。
他蹙着眉,对她的话表示十分不解。
少年的问语是那样的轻飘,“梁晚,你为什么总说这种话,你不觉得很恶心吗?”
她坐着,他站着,咫尺之远。石墙很高,高到她能与他平视,能看清霞光在他那双清明浅眸中折射出的倒影,也能将他眼底的丁点嫌恶都尽收于心。
“谢程里,你还真是开不起玩笑啊。”她虽然笑盈盈地说,可是眼眶却闪过一丝丝冷意。
她顺手将手里的背包扔了过去,正中谢程里怀中,被他拿着。
青苔暗潮,不耐光照,容易招惹一些蚂蚁昆虫,它们会顺着墙根往上爬,梁晚瞧见了,便会直接摁死或者踩住,以免它们爬到自己身上。
她幽幽的语气像极了甩不掉的赖皮鬼:“那你可得习惯,因为我就喜欢和你说这种话。”
梁晚从来没告诉过别人一个有关自己的秘密,她记不清是多久的事情了。
应该是在认识黎之行他们以前,她有过一个最好的朋友,准确来说,是有且只有那一个朋友。
但是那个朋友后来不跟她玩了,突然就是那么一天,她逃离了梁晚的世界,因为她发现梁晚有病。
小朋友的世界很单纯,不会用“有病”这种词来形容一个人,她那时只是很怕,怕到那一秒与梁晚对视时,一瞬就被梁晚捕捉到了自己的恐惧。
其实老实说,梁晚此时连那人名字都想不起来了,她只记得那个所谓的朋友逃离自己的背影是清晰又明朗的。
晚风吹得急躁不堪,落日余晖定格在与霞晕倏然分离前的一刻,少女的轮廓边缘都像是被霞光镀上了余晖般的灿荣。
谢程里看她时,女孩整个人都显得飘飘欲坠,却又沉溺于那片刻的迷人风光。
“下来,梁晚。”他说。
梁晚听入耳,这是第一次,他叫她名字时,有了丝毫的语气起伏。
或许是真的怕她跌落下去。
梁晚拍了拍手上的灰,却是没动,只是凝笑看着他。
谢程里看着她无动于衷的模样,紧抿薄唇,随后再警告式的提醒了一遍:“下来,会掉下去。”
她摇头,看了眼无人的周围,挑声拒绝说:“才不会,除非你推我。”
恶女说话总是带着难测的歹毒,缓滞的语气又像是引诱剂,试图将他拽入深渊。
“谢程里,你敢吗?”她徐徐道。
风吹得衣身不断往后裹,羸弱的身躯越发衬得修长,他提着手里她的背包,淡淡与她道了句:
“梁晚,你有病。”
梁晚咬着唇,却止不住脸上由浅至深的笑意。
女孩翘起腿,手肘撑在大腿上,扶着下巴一时认真思考谢程里的话,最后得出一句:
“再说一遍,我喜欢看你骂我。”
谢程里眉宇聚拢,“有病。”
不是重复,只是在陈述事实。
他没忘记陪她来这儿胡说八道的缘由,走过去将她的背包还给她,让她把今天的作业拿出来做。
不懂的地方留着,等他听完听力再问。
梁晚这次倒是乖乖听话了,伸手撑在谢程里的肩上,借力一跃而下。
少女的清香是淡淡的水蜜桃味,清新又特别,在鼻翼间久久不散。
梁晚的手刚才在石墙上弄得满是泥尘,方才也没拍干净,在谢程里洁净的校服外套上留下赫然醒目的手掌印。
“抱歉。”
谢程里似是已然习惯她这人的风格,不与多说,只是看着觉得污秽烦躁。
傍晚悄然寂静,天边的余光消失在了树影婆娑之间,暮霭缓缓低垂,深蓝色的帷幕在粼湾中骤然落下。
远方的汽笛声幽幽远远,城市的夜景浮华展露头角,光影灯牌闪烁不停。
梁晚好不容易蹉跎完今天的作业,因为光线暗了下来,不知不觉间她看书页看久了眼睛都在发酸。
她将完成的数理化三科作业递给谢程里,那人却连看都没看一眼,早已收拾完东西准备离开。
“不检查一下吗?”她问。
“做了就行。”
她不会的都问了他的,而且他不是老师,没义务给她批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