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行吧,就是厕所有点小,转不开身,离我爸现在的单位有点远,坐公交得倒两趟车呢。”
爸爸是技术工种,且在机械厂工作已久,资历深,正是当打之年,找工作很是顺利就入职同类型的机械厂,相比之下林美珍找工作之路就难得多,她原本在机械厂的综合办公室当文员,日常负责的是文件处理,在汇江虽然工作岗位多,一时之间却难以挑到合适的。
“妈,我觉得造纸那家还行。”
“人家都没给我发面试的通知呢,你倒是挑上了。”
余照嘿嘿一笑,换来林美珍同样一句“没心没肺”的评价。
早晨父母纷纷出门或上班或面试,她原地转两圈,太静了,静得她心里发毛,余照干脆窝回被子里,将电视打开听声音。
到了汇江,本打算暂时租个房子过渡一下,但来帮忙的壮壮哥建议,此时正是宾馆酒店的淡季,按月租比租房更合适,父母果断听从他的建议,先找个条件舒适的酒店落下脚。
牛翠英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卷走,连她手腕上的手表和手链都没放过,不知道逃到什么地方。家里的财物付之一炬,留存下来供他们生活的,仅有银行里的近二十万存款。
坐吃山空,林美珍面对经济压力很是焦虑,所以在妈妈提出暂时不给她买新手机的时候,她立刻同意。
“纵火犯罪动机的生理因素主要表现为.....”[1]
余照将被子拉高盖住自己,瞧电视里的节目。
“驱使行为人经常地体验到高度紧张与压抑,当行为人遇到生活挫折或者心理创伤的情况下.....”
她拿出遥控器,将音量调大一格,感兴趣地看。
“纵火犯罪动机的行为因素主要体现为年幼的时候,个体经历过某种创伤,比如父母分居、离异、父母教育态度的偏差所造成的个体心理压抑...”
盛寻将眼神从电视节目里撤回来,看对面吃个麻辣烫都能把油溅到衣服上的冬冬,神情冷了几分。
“牛冬冬。”他敲敲桌子,严肃问,“你什么时候跟我说牛翠英的事儿?”
“再给我去要两个鸡排。”
盛寻不耐烦地啧一声,拿起钱包去柜台跟老板说:“加两个鸡排。”
“再加一瓶可乐!”牛冬冬大喊。
迎着老板询问的眼神,他无奈点点头,看老板笑着拉开玻璃窗去拿炸串,用聊家常的语气问他:“是你弟弟吗?”
他厌恶摇摇头。
“现在能说了吧?”
牛冬冬一抹嘴:“嗨,最近一段时间警察老往我们家里跑,说要找我姑,但是我姑去哪儿了谁也不知道哇,我们家没人知道,谁犯事儿了还往家里跑,又不是傻子。”
“牛翠英什么时候出狱的?”
“那谁记得清啊?”他咔擦一大口咬下鸡排,含糊不清的,“去年我姑刚关进去,奶奶去看她回来就脑溢血了,一下子就瘫巴在床上,我家哪有钱给奶奶治病啊,就告诉我姑去了,那时候我姑还关着呢。”
“后来呢?”
“后来我也不知道,反正他们在哪儿整了三万块钱,说给你姥姥治病。”
盛寻没好气纠正:“你奶奶。”
牛冬冬一脸无语:“我姑对不起你,又不是我奶对不起你,你咋这么狼心狗肺啊,谁也不认。”
但触及盛寻一点温度都没有的冷淡眼神,他又对现在的盛寻有点莫名其妙的怂,于是蔫蔫继续说:“说是我姑表现好还是啥,提前放出来了。”
“我妈跟我姑不对付,老是吵架,今天菜素了明天饭咸了的,我爸天天头都大了,我姑后来就上夜班,在哪儿洗碗,下午出去工作,白天就在家照顾奶奶顺便睡觉。”
“照顾你奶奶?”
“嗯,没治好,现在还半身不遂呢,就天天躺在床上,只有左边身子能稍微动动。”
盛寻手指轻轻碰桌子。
“吃药吗?”
“吃呢,吃中药,一副可贵了,我姑拿的那钱快要花没了,我妈说现在也找不到我姑人在哪儿,等到喝完就换别的药,反正也都没效果。”
盛寻看大大咧咧吃东西的牛冬冬,没想到他这么实心眼,就连舅妈私下跟他讲的话都告诉自己。
“所以说,现在你家谁都不能找到牛翠英?”
“当然了,她都犯罪逃跑了,她还能回来吗?”
找牛翠英的事儿理不出头绪,盛寻愤怒地跺脚,忽视脚腕的痛,仍充满希冀:“她连她妈都不管了?”
“那就不知道了,谁知道她会不会偷偷回来看。”
盛寻咬牙:“带我见见你奶奶。”
牛冬冬眼珠子一转:“那得等我爸妈都上班了再带你去,而且也不能白白带你去吧?”
“你又要买什么?”
“我要....”牛冬冬想了半天,“我要钱。”
“两百。”牛冬冬斩钉截铁,“你要是不给我两百,那我就不帮你开我家门。”
盛寻忍着烦躁将纸币抽出来拍在桌上,在他要来拿时,用手掌盖住。
“你得带我去见完我才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