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愁顿时染上谢淑梅的脸庞。
像是刚吃完八瓣苦柚,菜什么滋味根本尝不出来,这场所谓的拜访老友变成没有明说的相亲,谢淑梅全程心提到嗓子眼,生怕自己的小儿子表演原地六亲不认。
“你们俩谁是荀钰啊?”
郑淇淇在长辈的叮嘱下带着两个弟弟到院子里玩,三个人在光秃秃的花枝边停住脚步。
“他。”
荀铮冷得手都不伸出来,朝盛寻的方向动胳膊,盛寻缓缓往后挪,看自己的鞋尖,满是抗拒:“我有女朋友。”
“我也有男朋友啊。”
郑淇淇笑起来,将围巾往后甩,看对面两个人露出一模一样的疑惑表情,她神神秘秘示意走远点说。
郑淇淇的男朋友是同班同学,但家远在地图的最西边,郑家听闻这段感情,上上下下无一支持,就连宠物狗都要在家里人训斥她时跟着叫嚷两声。
郑家爷爷愁得开始给郑淇淇相亲,这想法简直和盛寻爷爷不谋而合,决定先找个借口让两个孩子见一面,加上好友培养感情。
“但你们俩这也太小了,我爷爷真是,做梦都想让我换男朋友。”郑淇淇吐槽,“男朋友而已,结婚还了得?你女朋友家是哪儿的?”
“最北的省份。”
“怪不得。”她伸手摸摸院子里的枯枝,灵机一动,“要不咱们俩合作吧?对家里说咱们谈恋爱了,也能得个清净,咱们该干嘛干嘛。”
盛寻摇摇头:“不行,一个搞不好我就解释不清楚了,不能合作。”
“行吧。”郑淇淇遗憾摇头,“看来我是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家里人都换完鞋,盛寻踩着拖鞋,挺直脊背,无视妈妈让他别开口的暗示,他深吸一口气。
“爷爷奶奶,我有女朋友,以后别再给我安排这种场合了。”
“什么意思?”爷爷立刻攥住刚放下的拐杖,走到他面前,“我们不该管你?”
谢淑梅连忙来扶爷爷的胳膊,企图缓解冰冻局面:“爸,你别听他胡说。”
“我是认真的。”他眼神澄澈,“我们以后会结婚,会一直住在汇江。”
父母坐在沙发上斥责,将茶几敲得邦邦响,儿子一脸不为所动站在门口,两头劝的谢淑梅崩溃,干脆将儿子推上楼梯示意他回卧室,自己陷在单人沙发里,将身体扭向电视,不愿意对着父母,眼神失去光彩。
“过年吵成这样,何必呢?”
“你看荀钰什么态度?”爷爷在茶几上敲拐杖,“油盐不进!跟铮铮比真是差远了....”
一个叫昵称,一个叫全名,亲疏立现。
谢淑梅胸膛颤抖,激动地站起来:“爸!不能这么说。”
“爸,都是我们的孩子。”荀自强脚步犹豫,最终搬过凳子,坐在妻子身边,无言中证明自己的立场,“孩子之前因为高考志愿的事儿一直跟我们闹别扭,好不容易好点,愿意回家待这么久,我们都挺高兴的,何必吵架?”
“再说孩子还小呢,结婚也得好几年以后的事儿,谁也说不准,你们就别跟着费心了。”
谢淑梅将目光聚焦在地砖上,带着些许执拗:“我支持他们在一起,我儿子高兴就好,愿意在哪儿住在哪儿住,想跟谁结婚就跟谁结婚。”
爷爷胡子倒立,拉起奶奶袖子:“到时候荀钰跟着别人跑回北方,你们就哭吧!”
楼梯拐角,听到家门被大力甩上,垂眼的盛寻放下抱着的胳膊,眼神平静如潭水,迈上台阶回卧室去了。
*
2月11日。
盛寻亲昵地在背后拥着余照与她一起洗手,两个人的手指纠纠缠缠,泡沫在指缝里冲洗掉,他抽两张纸巾擦手,搂起余照的腰,把她抱回尚未开灯的卧室。
“你朋友圈发的烟花是谁放的?”
余照长发散乱在脸颊边,柔美漂亮的杏仁眼眨一眨,调皮出声:“不告诉你。”
“好啊,跟我有秘密是吧?”
余照极其怕痒,被盛寻轻柔地抓两下腰就佝偻成虾米,咯咯笑得脸颊通红,但怎么也扭不开,使一招气急败坏也被盛寻无视,她干脆搂住盛寻的脖子把他拖向自己,作弄的手被亲吻软化,揽在她腰际轻轻摩挲,既鼓励又欢欣。
她翻个身,居高临下地瞧眼神笼着雾气的盛寻。
“我姥姥家的邻居,跟咱们差不多大,小时候我可烦他了,每次过年,他都用划炮炸我,也不知道把我吓得叽叽歪歪跑回家有什么好玩的。”
盛寻把她往前抱抱,微微眯眼睛:“我要是跟你一起长大,肯定不会吓你玩。”
余照撇嘴:“神经。”
他一把将余照拽倒在怀里,嘴唇贴近她的掌心,可怜兮兮地求:“再亲亲我,我好想你。”
-
卧室一片静谧,淡淡的室外光线洒在地板上,这孤独的星球只剩下相拥而眠的两个人。
余照恍惚间发现手机屏幕的光照亮天花板,随后有敦实的咚一声,她侧头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草莓蹲在床边柜上,埋头不知道研究什么,毛茸茸的尾巴乱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