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不同的不是鞋子，而是克莱恩的脚。
这种感觉让她想起了查德的机械臂，难道这位皇子竟然也装了机械义肢？
“白小姐，我想我应该不用自我介绍了吧？”克莱恩以一个上位者的姿势靠在椅背里。
白染站在距离书桌一米远的位置，被他唤回了思绪，“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克莱恩笑了，“白小姐，我想你应该有点基本的礼貌，把面具摘下来再说话。”
白染戴面具不过是为了隐藏自己，现在既然已经暴露，戴不戴也就没有区别了。她伸手摘下了面具。
克莱恩的视线落在她露出的面容上，好一会儿才道：“怪不得陆迟对你另眼相待。”
白染闻言微微蹙眉。
她大约知道克莱恩这样说的意思，但她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解释。
“你想说什么？”她不想在无意义的对话上浪费时间。
“我不清楚你和陆迟之间的事，”克莱恩道：“但是我想，一切都是可以谈的。我只是想和你谈笔交易。”
白染静静等他说下去。
“我让人查过资料，你不是主星上的人。”克莱恩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椅子扶手，“现如今主星居住权是不好办，但你也不必非得依靠陆迟。”
“我可以为你提供永久居住权，甚至可以让你在圣城内拥有自己的住所，从此衣食无忧，也不会有人任何敢动你。”克莱恩缓缓道：“到时候什么样的男人都随你找，岂不是比吊死在一棵树上快活？”
白染面上不动声色，静默片刻后问道：“条件呢？”
克莱恩看上去对于她的反应十分满意，“条件很简单，只要你继续留在陆迟身边。”
白染：“就这样？”
克莱恩转着拇指上的戒指，“就这样。你要让他信任你，对你痴迷，最好是能为你舍生忘死。”
白染明白了，这位帝国皇子是想让她成为他手中的棋子，必要的时候可以为他拔掉陆迟这根刺。
可陆迟为什么会成为他眼中的刺？
“你和陆迟有仇？”白染问。
克莱恩听到这个问题，忽而露出一种奇异的表情，似乎是在笑，却又笑得极度扭曲。
“他果然没和你提过我，他是不是连他自己是谁都没和你说过？”
白染没回答。
克莱恩眼中流露出一种刻骨的恨意，如同地狱的业火般，绝非一朝一夕能够形成。
“他就是个野种，是匹恶狼，从骨子里就只有狼性，千万别被他的外表骗了，否则终有一日他把你吞吃入腹可你还一无所觉！”
在白染眼里，克莱恩此时就像个燃烧的火球，愤怒和憎恨在其中暴裂地翻滚。
“都给我进来！”他朝着门外大喝一声。
候在门外的保镖立刻听令进入书房，最后一人将门再次关死。
“把面具摘了！”克莱恩命令道。
六名保镖都戴着统一的黑色面具，白染注意到在克莱恩如此命令的时候其中至少有两人的手指骤然攥紧，昭示了他们内心的抗拒。
但没有人敢违抗克莱恩的命令，六人立刻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饶是以白染的心性，骤然看到那六张脸的时候也还是禁不住从心底生起一股恶寒。
那是六张残缺不全的人脸，保留着人类皮肤的部分可以看出无论男女，他们的相貌都无可挑剔。
可完美的另一面是丑陋的缺失和利器切割后的疤痕，明明用机械在血肉缺失的部分做了补充支撑，却偏偏没有任何遮盖，伤疤和机械结构就这样交织在一起，形成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画面。
“他就是个疯子！”克莱恩面容显出狰狞：“十六岁——”他指着那六个半人不鬼的保镖，“这就是他十六岁干出来的事！”
白染心底掠过一丝异样感，可当她想起陆迟用枪指着那个背叛者脑袋的时候，却又觉得他未必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克莱恩盯着白染，忽然笑起来，“你看，你知道的，这就是接近他的结果，他什么都干得出来！”
“可你不一样，”他眼中亮起贪婪的光，“这么多年了，这是他第一次露出破绽。只要你答应我，以后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满足你。”
白染看着克莱恩的眼睛，深切地觉得陆迟疯没疯她不知道，但是眼前这个人的确是有点疯了。
“你安排了他们去接近他，”白染扫了那六个人一眼，声音依旧镇定：“但是他毁了他们的脸？”
“不止是脸。”克莱恩恨恨道：“他们回来的时候，几乎都已经只剩了半条命。”
白染没有对此发表任何评价，只是问：“你为什么这么恨他？”
她觉得以克莱恩这种状态，恐怕是屡次对陆迟动手却屡次失败，长年以来积累的仇恨更深。
克莱恩笑起来，“我为什么恨他？”他放在右腿上的手紧紧抓住了裤腿之下的冷硬机械。
他咬牙道：“——因为他不该，也不配继承兰斯洛特这个姓氏，更加不配做我的弟弟！”
*
同一时间，洛桑帝国第一执政厅。
夜色已深，陆迟从会客室的沙发上站起身来。
对面沙发里的老人叹道：“我希望你认真考虑我说的话，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陆迟走向门口，“我不会答应的，我这次回来也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