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千户便将自己身后披着的披风拿下来,盖在他们俩的身上,想了想, 又从手下身后摘下来个披风, 盖在他们身上。
两个披风,将来人牢牢盖上了, 然后才抬着担架送出山洞去,行出崎岖的山路,又将人抬放到了早就准备好的马车里。
马车也不大,匆忙寻来的,里面桌椅都无,只是一片封闭的地方,用帐篷的厚毡毯铺垫好而已,李千户将俩人一起放进去后,给他们俩甩上一层厚厚的棉被,免得把这昏迷中的两人冻死,随后驾车回往南典府司。
至于韩临渊和那些刺客则被李千户带走,一起带入到了南典府司的牢狱中。
之前韩临渊没出现的时候,这个十万两白银案其实一直都没有确凿的人证,一些物证确实指向了赵贵妃,但是却没有能攀咬出赵贵妃的实际人证。
在这个时候,突然抓到了一个韩临渊,是最有力的罪证。
只要挖开韩临渊的嘴,就能给赵贵妃判个死罪。
沈溯的车慢,而李千户的马快,车轮咔吱咔吱响起来时,马蹄声已经奔远。
马车之内,萧言暮和沈溯两个人紧紧地贴着。
萧言暮疲累了许久,心绪跌宕起伏,又中了毒,各种问题夹杂在一起,她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是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她沉沉的睡了过去,躺在沈溯的臂弯中,马车摇晃也没有弄醒她。
沈溯的臂弯很暖,在冬日间散发着滚烫的温度,将整个被窝都烘烧的暖暖的,萧言暮倒在其中,像是回到了很小很小的时候。
那时候,她还是个幼童,父母皆在,一年大雪,她窝在小小的床榻上睡觉,父亲出去干活,母亲坐在她身边纳鞋底,她打着哈欠睁眼,母亲就给她喂了几口甜蜜水,拍了拍她的背,用被子紧紧的裹着她,哄她继续睡。
那时候的感觉就和现在是一样的,安稳的怀抱,让她短暂的得来一个避风港,沉沉的睡着,不用担心这被窝外面是不是洪水滔天。
萧言暮沉在昏睡中时,她身侧的沈溯却在马车的颠簸中渐渐醒过来了。
他醒来时,因为陌生的环境而惊了一瞬,鹿鸣山,找银子,刺客,毒箭,逃命,这一夜的事情如同在梦中演绎一般,在他脑海间迅速擦过。
危机迅速顶上胸口,他的肌肉绷紧的瞬间,突然意识到一个毛茸茸的脑袋顶在他胸口前。
下一刻,他便瞧见了窝在他怀中,睡得极香的萧言暮。
她像是一只正酣睡的小兽,俯趴在他的怀抱中,毫无防备,可爱至极,细小的呼吸声落到他的胸膛间,带来一种奇异的柔软。
在看到萧言暮的那一刻,沈溯原本的防备瞬间化成一捧春水,在两个人之间轻轻地绕,缠着沈溯一颗紧绷的心。
这马车是南典府司专用的马车,瞧着应该是支援来了,将他和萧言暮一起带走了,也不知道韩临渊他们后来怎么样。
这些纷扰的事情在沈溯的脑海中只转了一瞬,便被这马车内温暖的氛围给压下去了。
当时马车外刮着凛冽的北风,风越冽,便显得车内越静,温暖的被子裹着他们俩,整个马车里只有他们俩个人,让他思考不了。
沈溯瞧着萧言暮看了许久后,拉起了被角,将萧言暮裹的更紧。
那种感觉很难以形容,沈溯想了想,觉得这应该是成婚后的感觉。
成婚之后的两个人,就应该这样躺在一起,什么事情都不做,只和对方一起将纷争乱事都抛在脑后,在很多个冬夜间,紧紧拥着彼此来取暖。
那应该是平静的,温暖的,岁月。
他一贯锋锐的眼眸渐渐缓下来,在这种氛围中不知道沉了多久,沈溯的脑海中突然片段式的浮现出了之前发生的事情。
山洞里,他抓着萧言暮的下颌,说了什么?
他隐隐好像想起,他似乎问了萧言暮,为什么不选他。
沈溯当场僵住。
他,他怎么能...问萧言暮这种话!
他越想,山洞内的画面便越清晰,他甚至想起了自己说过的每一个字。
“你不是说,我才是最好的大人吗?”
“你之前分明说想一直跟着我的!”
“你为什么不选我?我到底哪里比不过李千户?”
“我好你。”
之前在意识模糊时候说过的那些话,现在让他自己重新想起后,就像是赤裸裸的将他的欲念全都剖白到他面前一样,让沈溯面皮都跟着发烫!
这便罢了,他后来似乎还拉着萧言暮,将头埋在萧言暮的脖颈间,可怜兮兮的说喜欢她,想娶她。
他,他什么时候跟女人说过这种话!
怎么能是他求着娶她呢?分明该是她来追着他走!
他不可能求她的,绝对不可能。
那不是他说的,那都是他意识朦胧讲出来的,他不承认。
沈溯那张俊美的面皮都跟着涨红了,像是恼羞成怒,又隐隐夹杂着几分窘迫。
哪怕萧言暮现在昏迷着倒在他的怀里,他都不敢看萧言暮那张脸。
他看一眼,似是便能想起自己当时埋在萧言暮脖颈间问她为什么不喜欢他的窝囊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