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贵妃好歹盘桓朝野多年,树倒了,但猢狲定还有一些,这些猢狲不一定敢对沈溯挑衅,但一定敢欺压白桃。
同时,白桃还是韩临渊失踪的妾,韩临渊虽然脱离了韩府,但好歹也是韩老亲儿子,韩府那群人若是知道了白桃的身份,就算是救不了韩临渊,保不齐也要来弄死白桃。
沈溯自问不是什么善人,但他是个守法的人。
他站在大奉律法的那条线前,只要没触碰到这条线的人,哪怕身陷囹圄,他也要捞出白桃一条命,而触碰了这条线的人,就算是位高权重,也该下去。
他不确定会不会有人害白桃,但他向来不会将希望寄托于到旁人身上,所以,沈溯便想在白桃被对接交给刑部和大理寺之前,将白桃放出去。
几个念头在心中转过,沈溯已经将所有需要批示的东西都落了字,随后从南典府司出来,去了一趟刑房。
南典府司的刑房是临时开辟出来的,里面关着和这案件有关的所有人,不分男女,韩临渊、萧言谨、赵七月、白桃,这四个人各有各的牢房,但是都能透过栅栏瞧见彼此,他们四个被塞到一片空间内,就像是养蛊,虽然阵营不同,但是彼此也是针锋相对,每个人都能挑出来两件仇怨事儿来,恨不得将对方给撕了。
刑房不大,其内摆着四个牢架,韩临渊、萧言谨、赵七月都吊在牢架上,唯有一个白桃是以铁链栓在最角落处的。
刑房内时刻有两个锦衣校尉看守,沈溯行进来时,两个锦衣校尉俯身行礼。
瞧见沈溯进来,在场的四个人都顿时紧绷起来,一双双眼直勾勾的瞧着他——他们都知道,案件已经到了结尾的时候,这场争斗,不知最后的胜利者是谁,沈溯今日过来,可能便是宣判他们的日子。
是死是活,都在今日。
和狼狈的他们相比,沈溯瞧着依旧傲然,高高在上的望着他们所有人,眉目间是百年不变的冷肃。
沈溯的目光扫过所有人,最终落到一旁的白桃身上,用下颌轻点,道:“带出来。”
锦衣校尉便上前领人。
沈溯转身便走,剩下的三个人他都未曾理会。
萧言谨第一个承受不住,他在这三个人中算是最经不得事的,见沈溯要走,他便在牢架上挣扎,铁链碰撞间,他哀求着喊:“沈大人,沈大人!我都是被利用的,我是被赵七月——”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赵七月冷笑一声,这女人是为赵贵妃办事的人,手底下不知道攒了多少人命,胆量大,也不怕死,说话时更是尖锐,冷嘲热讽道:“自个儿贪图富贵,偏又没什么本事,现下连一点骨气都没了,真叫人笑话。”
萧言谨涨红了面,却无法反驳。
白桃此时正被锦衣校尉提起来带出去,她经过萧言谨、赵七月的时候,这两人都闭上了嘴,两双眼直勾勾的盯着白桃看。
而白桃没看他们,她只深深地看了一眼韩临渊。
韩临渊被吊在木架上,发鬓凌乱,身上只着中衣,血迹浸透衣裳,叫人瞧着都觉得生畏。
而韩临渊本人却并不在意这些,他甚至都不在意白桃,他那双眼只是一直盯着沈溯,在沈溯即将要走的时候,他的喉头上下滚动了一瞬,声线嘶哑的问道:“赵贵妃怎么样了?”
在场的人又是一肃。
赵贵妃的死活,就是这案子的死活。
沈溯终于抬眸扫了他们一眼。
两年光阴,血肉筑币,今日终得天光,这间小小的刑房里,聚集着受害者和侵害者,既然他们问了,就该给他们一个答案。
“赵贵妃已死,圣上亲旨。”沈溯那张锋锐冷淡的面上似是浮起了一丝讥诮,但又转瞬而逝,他我这手中的绣春刀,冷眼望过来时,身上便泛起了森森寒意。
“诸位莫急。”他道:“尔等也会很快上路。”
沈溯话音落下时,白桃顿时泪流满面,哭着被锦衣校尉拉走。
赵七月面色煞白,不讲话了。
韩临渊的面颊骤然抽动两下,一双眼血丝密布,直勾勾的看着沈溯。
赵贵妃若是死了,赵七月死路一条,但韩临渊也许还能活——如果他的亲爹愿意付出些代价,替他奔走一番的话。
沈溯一眼就看明了韩临渊在想什么,他唇瓣微扯,语气寒淡道:“不必幻想了,你父没打算插手,还有,我与言暮过几日便要办婚事了,倒是你若是没死,我会送一壶薄酒来的。”
说完,沈溯转身便走。
韩临渊的愤怒咆哮声响彻刑房时,沈溯已经从刑房中出来了。
刑房的门一关,所有腌臜的,血腥的,丑陋的事情都被丢在了脑后,南典府司外北风冷冽,却吹散了刑房中的沉闷血腥气,叫人觉得耳目泛新。
在刑房外,白桃还在哭。
沈溯远远扫了一眼白桃,随后随意找了个人安置白桃,给白桃备下一个新身份,随后她爱去哪去哪,天地大,自有她安身之所。
——
当晚,沈溯早早的离了南典府司,准备回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