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她收不收尊崇,与她是男是女无关,而与她的权势有关。
权势,将她女性的身份模糊掉了,同时,也抬高了她的地位。
萧言暮握紧了拳头,想,她一定要考进去才行。
待到巳时,他们一行人便被引入了南典府司的一处隔间内,隔间内极大,摆了四十张桌子,堪堪坐满,每个人手中都得到一个考卷,一根笔,一炷香的时间,能答多少答多少。
萧言暮匆匆扫过题目,心里便放宽了些。
这里的题目,她多数都是做过的,许是因为她读的是南典府司的书,所以与南典府司路数相同,比旁人来说,她少走了很多弯路。
答题之前,萧言暮扫了一眼正在燃烧的香,随后垂下眼睫,飞快开始答题。
笔锋勾勒间,萧言暮写了满满一大篇。
待到一炷香时间结束后,所有答卷被收上去,直接由南典府司的人当场拿着答卷开判,判一个叫一个。
“劣等,走。”
“劣等,走。”
“中等,留。”
“中下,走。”
坐在位置上的每个人都是一副坐立难安的模样。
一张张卷子扫过,每个人的命运都在这一刻被判定,有人垂头丧气,有人新欢鼓舞。
一共三十六个人,至今只留下了一个。
“萧言暮。”终于,台上的人叫到了她的名字,萧言暮的耳廓一阵嗡鸣。
笔锋划过后,那人道:“中等,留。”
第37章 萧言暮怎么会不喜欢他
萧言暮听到一个“留”字的时候, 只觉得周身的血液都往头顶涌,使她有短暂的发懵。
那位锦衣卫将手中的考卷一折,继而以牛皮纸封存, 纸张在他手中哗哗作响, 被飞快的放进纸袋中。
萧言暮只盯着他的手掌愣愣的看, 纸张翻飞间,过去种种在眼前如同白驹而过, 她的前十八年加起来似是都没有这半个月过的惊险充实,考卷被封存后,锦衣卫拿着红印泥,在牛皮纸上一拍,随着“啪”的一声响, 萧言暮心心念念的一切,在这一刻尘埃落定。
“好,其余不合格的人离开考场, 萧言暮,赵恒之, 起来跟我走。”
在场内唯二的两位“中等”站起身来, 场中逐渐离开的人难免往他们二人身上来瞧。
赵恒之瞧着年岁弱冠,唇瓣含笑, 一副温润模样,身旁还背着一个药箱,身上弥漫着淡淡的草木清香,穿着洗的褪色的蓝色长衫, 瞧着似是个走街串巷的行医。
他看起来便是有些本事的人, 指腹的老茧昭示着他是个针灸老手,输给他是不冤枉的。
但另一位, 穿着青衫的姑娘瞧着却不像是有什么硬本事的人。
大奉顺德年间,圣上颁布的“允女子为官”的历法早已家户知晓,所以这里出现个女子不算是什么特稀奇的事情,但是朝内女子真的做官的还是少数,而大多数做官的女子,都把自己磋磨的跟个男人一样,甚至比男人更粗粝,但是瞧着她白嫩纤细,那副仪态与打扮,瞧着便像是那家的贵女,往厢房那儿一站,看起来就不合适此处。
像是江南的花儿插到了漠北的沙里,随便一场风暴,都能碾碎她娇嫩的花瓣。
一双双眼从萧言暮的面上刮过,有些疑惑,有些鄙夷,也有人怒视。
大概是将萧言暮当成了那种随意来此一试的贵女,那她被选中的原因就很简单了——毕竟她可是跟锦衣卫一起来的,谁知道她有没有背景,是不是被开了后门。
萧言暮察觉到了这些目光,她微微挺直了脊梁,努力忽视掉他们。
程小旗早就和她说过,女人钻进男人堆儿里,难免要受到些来自于男人的揣测,程小旗还与她说,必要的时候,她应该把“沈溯”这两个字顶在她脑袋顶上,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有沈溯的裙带关系。
这样能避免绝大多数的麻烦。
但是萧言暮暂时还没有这样做,她想靠她自己来试一试,挺一挺,实在熬不过去了再说。
她是靠着沈溯进来的,但是她并不想靠着沈溯一辈子。
萧言暮是个俗人,有时候犯倔,有时候犯蠢,有时候明知道有捷径但是不肯走,有时候又会泛出很多不该生出来的善心,所以她时常碰壁,但幸亏她足够努力,也有一根不靠别人的倔骨头,虽然走的难,但迟早是能走出来一条自己的路的。
“你们俩,这边走。”领路的锦衣卫瞧了他们俩一眼,对比过了户籍后,便带着他们在司内转了一圈后,让他们认了认方位。
南典府司收人要三代家世清白,有一点污点都不能进,一旦上了南典府司的档案,这辈子都会烙上印,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俩可能一辈子都要待在南典府司里做仵作了。
“这边是大人们办案的地方,这边是兄弟们轮班休息的地方,这边是停尸房,你们每日来停尸房点卯,没有案子的时候也不可以早退,除了停尸房,你们俩哪里也不能去。”
锦衣卫领着他们到了南典府司的停尸房。
停尸房处在南典府司的一处角落内,但不算偏僻,进门先是一处宽大的公共衙房,供给仵作休息,他们仵作是没有单独的衙房的,只能一起上职,衙房后面有一道门,走过一条甬道后,便能看见一个宽大的后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