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提起白面书生,巫宁的脑海中一下子浮现出长尾那张俊脸来,她有些烦闷地叹了口气,又听常德胜继续道:“你将这邪物从洞中带出来做甚?”
巫宁冷哼一声:“在下若不把这小蛛放在身边,它此时恐怕已成了一滩肉泥。
“你乔装打扮跟在大家身后,不就是想趁机将话诡杀死吗?”
常德胜眯起眼睛大笑两声:“怎么会呢?这大煞邪得很,俺只是担心自家妹子在那洞中会遇到什么危险,俺是你兄长,又怎么会和你作对呢?”
巫宁懒得再理他,用手指戳了戳立在肩头的小蛛:“话诡,你怎么不说话了?”
话诡翻了个身,忿然道:“天机不可泄露,我无话可说!”
巫宁指了指身边的常德胜,对话诡道:“真是没用,再不说,在下就把你交给他了。”
话诡瞥了一眼凶神恶煞的常德胜,连忙补充道:“咳咳,且慢且慢!我掐指一算,算到这话确实该同你们说!
“御风堂猜得没错,鬼门……已经开了。”
*
沈灵雨默不作声地趴在房梁上,偶尔侧过头去打量趴在自己身侧的男人。
他沉静如木,仿佛和房梁融为一体,若不是方才他有意让人察觉,沈灵雨很难发现他。
“滕公子,”沈灵雨悄声道,“你方才说,那些人是冲我来的?”
滕青闻言向沈灵雨的方向看去,在夜色中,那双赤红竖瞳显得格外悚然:“来了十余人,已被阿鹤除掉三人,剩下的被归林和荒屿拖住。
“阿鹤说,待会儿收到她给的信号,沈姑娘便立刻逃走。”
他并没有回答沈灵雨的问题,但沈灵雨已不想再问,若这群人真是冲她而来的,那她自然能够想到是谁在从中作梗。
这是她自己的事,怎么能拖累旁人?
想到这里,她握紧手中短刀,在滕青将她拉住之前跳下了房梁,直冲千鹤的客房。
她顺着楼梯来到厅堂之内,住店的客人早就作鸟兽散,眼下,空荡荡的厅堂中横七竖八地躺了几具尸体。
她俯身查看,用短刀挑起其中一人面上遮盖的黑布,随即睁大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没有面皮的脸,鲜红的血肉之下,森然白骨依稀可见。她强忍着恶心割开那人的领口,果然在他的胸口处找到一处刻着铭文的印记。
“这是……半妖。”
是修士炼化的半妖死士。
在死之前,他们不愿叫旁人看到自己的相貌,往往会不惜一切代价将脸皮尽数扯去。
沈灵雨连忙起身向千鹤的房间轻功而去,撞开房门的时候,千鹤正挥剑砍断一半妖的手臂。
见是沈灵雨,千鹤喝道:“不是叫你藏起来等我信号吗?”
沈灵雨已经闪至她的身旁,替她挡住身后的一击,道:“千鹤,这是我自己的事,不该由你来承担。”
面前又是寒光一闪,千鹤连忙侧身闪躲,此时她不便与沈灵雨斗嘴,只好将想说的话憋了回去。
客房本就狭窄,千鹤师姐妹挤在这样的小屋中根本无法施展手中长剑,而那些半妖就像游鱼一般灵活,手中各式各样的兵器从四面八方刺来,打得她们只能狼狈防守。
几招下来,千鹤明显有些力不从心,僵持之时,一道青光如闪电一般劈至千鹤面前,屋内瞬间冷了下来,紧接着,一道蛇尾的影子狠狠向四处一甩,将几个半妖重重地摔在了墙壁上。
滕青紧抿薄唇,双瞳赤红,他低低地俯着身子,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半妖。
趁着滕青掩护的功夫,千鹤一把将沈灵雨拉住,带着她跑到厅堂,一面跑一面压低声音问:“阿灵,这些人是谁,又为何要追杀你?”
沈灵雨道:“我猜是玄龄真人养的死士。”
“可是蓬莱的那位玄龄真人?”千鹤大惊,“你怎么与他结下了仇怨?”
沈灵雨颔首,接下来的话却是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见状,千鹤喟叹一声,道:“阿灵,我们是朋友,你可以选择依靠我,不用怕给我带来什么麻烦,同我说罢。”
沈灵雨默了一瞬,道:“千鹤,玄龄真人要私自打开鬼门,我要阻拦他。”
“他竟然在谋算如此可怕之事!”千鹤秀眉一拧,“可你不过是清风观的一位弟子,他为何如此忌惮你?”
“这件事我也想不通,就算我知道了他的阴谋,说出来也未必有人会信,可他座下弟子却一直在追杀我。”
千鹤一剑劈向拦路的半妖,对沈灵雨道:“阿灵,我掩护你,你快带着白公子先行离开。”
沈灵雨思忖片刻,狠狠踹开面前的半妖,对千鹤朗声道:“千鹤,多谢你,待我将这群半妖引开,你也赶紧带着师门到安全的地方去。”
说罢,沈灵雨朝她一礼,纵身翻出窗子,跃到了房顶上。
夜幕之下,月色如洗,白玉禾已在房檐上等待。
“阿灵!”见到她来,白玉禾轻功而至,急道,“快走。”
二人疾行于房檐之间,身后的脚步声愈来愈近,沈灵雨边跑边回头,见四五个人影紧紧地跟着,想来千鹤一行人已脱离了危险,她也稍微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