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这是去哪了？竟然还私自打破禁制，裴师兄派了数十位弟子去找您，三长老听了之后气得大发雷霆，小姐……”
沈灵雨不动声色地将她推开：“觉得闷了，出去走走而已。”
银杏舒了口气，皱着眉头将自家小姐扶回屋去，悄悄在心里想，小姐如今骄纵的行径颇有几分幼时模样。
“总——之，”她一把将沈灵雨按在榻上，“您今夜好生休息，外面风这么凉，受了寒该如何是好？”
沈灵雨一面把自己往被子里塞，一面朝她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你出去罢，我也该睡了。”
银杏走后，沈灵雨一把掀开被子，精神抖擞地坐起身来，她轻叩了一下指环，想将今夜所见悉数讲给白玉禾听，却久久没能收到他的回应。
沈灵雨以为翌日会被几位长老训斥，然而就这样风平浪静地过了两日，仍没有任何大人物来到她的这座小宅中。
禁制没有再补上，她被默许外出，偶有兴致，她会散步到蓬莱弟子修炼的楼阁，透过窗子去看那些年轻的修士，或读书，或练剑，或闲谈——那本该也是她的一生。
她后来又偷偷敲过几次指环，她想，没能回应自己的时候，白玉禾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她总觉得他在等待一个契机，而她也同样。
这日难得艳阳高照，沈灵雨坐在树下发呆，石桌上摆放着棋盘，上面玉质的棋子黑白分明，拿在手里沁着凉意。
她如今不会下棋，不过是喜欢棋子在手心里碰撞的感觉。
银杏从院外走近，脸上挂着笑：“小姐，快去收拾收拾，有人要见您。”
“不见。”沈灵雨头也没抬。
“小姐，这次不得不见，”银杏强硬地将沈灵雨拉起，凑在她耳边道，“闭关十年的大长老方才忽然出关，第一件事便是要见您。”
沈灵雨哂笑一声：“大长老又如何，就算是十个长老、一百个长老都说要见我，我也不见！”
却听银杏道：“小姐，您忘了？大长老是您母亲的祖父，如今，他是您在蓬莱唯一的靠山，莫要再磨蹭了，快去穿衣。”
第83章 治愈
沈灵雨克制住心底的好奇, 垂眼转动着手中的茶盏。
堂内香雾袅袅，一位白发老人正斜斜地靠在椅背上，不加掩饰地打量着她。
同大长老十年后再次相见, 并没有久别重逢的涕零，两人之间只是被蒙上一层不知如何开口的尴尬气氛。
一盏茶喝尽, 大长老终于扯动了唇角：“灵雨, 走近些, 让我看看你。”
沈灵雨闻言放下茶杯, 起身走到大长老的面前。
老人年事已高，但一双眼眸依旧明亮如星, 他定睛看了许久，随后笑道：“到底是长大了……你的眼睛，同你父亲很像。”
沈灵雨眨了眨眼, 又听他继续说：“这么多年你受苦了。”
“你母亲出走以后，我很快便得到了你的死讯, 没想到还能再次看到你, ”说着说着，他忽然想起什么, 忙向一旁桌上的小木匣摸去，过了半晌, 他抓出一把麦芽饴糖, 递给沈灵雨，“灵雨，吃糖。”
沈灵雨局促地接过，见大长老目光炯炯地望着自己, 只好捏起一块，放进嘴里。
这麦芽糖也不知搁了多少时日, 如今变得坚硬无比，她有些艰难地将它在口中转了个圈，调整到了一个还算舒适的位置。
大长老望着沈灵雨鼓起的腮帮子，笑眯眯道：“还同小时候一样，你打小就很爱吃糖。”
这糖不会放了十年罢？沈灵雨在心中长叹一声，但又不能拂了他的好意——毕竟她来见大长老，不过是要陪他上演一出家人相认的好戏。
不知过了多久，坚硬的麦芽糖终于在舌尖融化殆尽，沈灵雨道：“大长老，您叫我来所为何事？”
闻言，大长老收了收笑容：“听说，几日前你冲破了院外的禁制。”
沈灵雨只觉唇齿间遗留的甜腻登时化为苦涩：莫非他是来找她算账的？于是她道：“他们关了我十几日，我实在是觉得烦闷。”最后一个词，还带上了委屈的尾音。
大长老点点头，若有所思道：“知还最近忙着下山除祟，没能常去看你，确实会烦闷些。”
“那么您何时放我自由？”
“蓬莱灵气充盈，对你的恢复大有裨益，你须多住些时日，”大长老默了一瞬，又道，“我今日叫你来，是要为你疗伤。”
“疗伤？”
“知还和几位长老替你燃了一盏引命灯，那灯不眠不休燃了整整十四日，”大长老缓缓起身，走下台阶，沈灵雨忙在一旁搀扶，“如今我出了关，也该为你做些什么了。”
两人走到厅堂中央，大长老对身侧一仙童道：“将客人请进来。”
“大长老，您还有客人？”沈灵雨好奇道，话音未落，便见几个小童引着一个少年走进堂内。
那少年穿着眼熟的墨绿镶边圆领袍，颈间缀着一个鎏金长命锁，身形倒是比分别时高大了不少，脸上也再无幼童的稚气。
见沈灵雨愣神，大长老介绍道：“这是东海龙族三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