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强能跑。”
她的目光重新落到玄龄真人身上，鲜血从他的双耳中流出，混着雨水滴落在地上：“收手罢，现在还来得及。”
玄龄真人缓缓抬起眼，扯动嘴角：“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
白玉禾将沈灵雨拦到身后，道：“遣回恶鬼，关闭鬼门，你还有回头的机会。”
玄龄真人抹去嘴角的鲜血，自嘲道：“我所求的，不过是复活阿锦。”
“别惺惺作态了！”听了这话，沈灵雨忍不住喝道，“锦颐姑姑明明是被你亲手所杀……说什么要复活她，这不过是掩盖你野心的幌子！”
玄龄真人默了一瞬，随后道：“原来你全都记起来了，既如此，我也不再徒费口舌。”
说完，他的后背微微弓起，发出一阵咔咔的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冲破他的身躯。
见状，沈灵雨目光一凛，与白玉禾后撤几步，二人还没站稳，霎时狂风大作，地崩山摇，白玉禾一把抓住身边的树干，又紧紧拉住了沈灵雨伸来的手。
雨已经停了，天地间只剩下永不知疲倦的风在呼啸，乌云渐渐散去，月光终于透了下来。
不多时，大地终止了晃动，沈灵雨喘着粗气站直身子，却发现玄龄真人的身躯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不断升腾的滚滚黑雾。
那黑雾时而聚拢，时而消散，在空中弥漫开来，与鬼界万物融在一起。
“阿灵，快跑！”意识到那是玄龄真人之后，白玉禾一把扯过沈灵雨的手腕。
二人跃到火凤背上，向着更高的山峰飞去，黑雾如影随形，紧紧附在他们身后。
这时，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一条青龙从云层中钻出，一口便咬住了扭曲盘旋的黑雾，黑雾像是淋上热油的火焰，骤然剧烈膨胀，裹在青龙身上，与其缠斗在一起。
沈灵雨一愣，随即大喊：“青恒！”
白玉禾回过头，望见正与黑雾扭打在一起的青恒，下意识攥紧手中火凤的羽毛，火凤不满地叫了一声，他这才回过神来，安抚似的拍了拍火凤的脊背。
沈灵雨急道：“白玉禾，青恒一个人撑不了太久。”
白玉禾颔首：“我们须得将他引过来。”
说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拿过沈灵雨手中的红月刀，沈灵雨来不及阻止，便看见白玉禾割破了自己的小臂。
狂风中，月猫鲜血的味道被送得很远，几乎是同时，黑雾与青恒停止了缠斗，向他们的方向转过头来。
“火凤，快飞，快！”沈灵雨出声催促道。
又是一声凤鸣，火凤像是一道赤红的闪电，直直地冲了出去。
“阿灵，”白玉禾捂住伤口，望向身下山川之间的深渊，“就是那里！”
火凤得了指令，收紧翅膀，笔直地向下坠落。
沈灵雨紧紧扒住火凤的羽翼，耳边尽是呼啸的风声，他们离那深渊愈发近了，能够感受到浓郁的煞气正在渊底躁动不安。
二人降落在悬崖之上，沈灵雨趴在崖边，调动体内灵力，布下一道引煞阵。
青恒自空中坠下，狠狠地摔在地上，他的鳞片染上了斑驳血迹，有的鳞片被黑雾剥落，露出鲜红的嫩肉。
沈灵雨一面布阵，一面喃喃自语：“再撑片刻，快要结束了……”
青恒化回人形，痛得蜷缩成一团，白玉禾快步走到他身旁，将他扶了起来。
在二人的身后，黑雾像是生了触角，缓缓地弥漫着。沈灵雨有所察觉，抽刀回身去护，耳边传来划破空气的呼啸之声，是一把剑。
她一抬头，看到了裴知还提剑的背影。
裴知还将背挺得很直，他笔直地目视前方，一双凤目中是掩盖不住的哀伤：“师父，收手罢。”
玄龄真人的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知还，就连你也要阻止我？”
紧接着便是一阵狰狞的笑声，惊起了林中的飞鸟：“我苦苦谋划多年，如今大业将成，可是你们却接二连三地出现，妄想着蚍蜉撼树……”
黑雾倏尔冲至裴知还的面前，可他那双平静的双眸一眨都不眨，他只是望着自己的恩师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道：“师父，请收手罢。”
玄龄真人从裴知还眼底看到了令他无比恼火的悲悯。
黑雾重新化作人形，一剑刺向自家徒弟，这一剑他用了十成的功力，裴知还亦不遑多让，他紧抿着唇，接下了师父充满杀意的一击。
“师父，睁眼看看罢，因为你，如今人间恶鬼横行，已经快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真是枉费我多年的教诲！知还，待我大业一成，我们就能掌握生死、超脱六界之外，你会发现凡人就如同蝼蚁一般脆弱，届时，你还要为那些愚民求情吗！”
白玉禾望着打在一起的师徒，转身对沈灵雨道：“阿灵，动手。”
沈灵雨会意，咬破指尖，将血点在引煞阵阵眼之上。
灵力飞速消耗，惹得她一阵目眩，恍惚中，她忽然感觉有一只无形的手臂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胳膊，向她输送着源源不断的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