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连子这般决绝,可是做事的逻辑却令人想不通。
看着像是为了自己妹妹,事情败露后触柱而亡,可怎么瞧都像是被背后之人逼迫。
也许从一开始,这一局被算计进来的人就不仅仅是小连子。
楚熠冷冰冰地扫了眼众人,语气愈发冷凝,他压抑自己的怒气道:“朕将此事交给皇后和慎刑司负责,三日内,盘查小连子还有他妹妹翡翠入宫之后的事宜,尤其是这些日子与何人接触过,有无奇怪的人际往来,朕需要一个切实的交代。”
皇后起身,神情肃穆道:“臣妾明白。只是陛下,韩宝林……”
提起韩宝林,又不免令人为难。
方才小连子死前是明明白白将她捅出来了的,纵然小连子的话不能全信,可韩宝林与此事也脱不了关系。
若说她是凶手,可偏偏她也是背后的受害人。
楚熠没有瞧皇后,只是起身径直往前走着,抛下一句话——“吩咐太医照料好她。”
这句话让众人都摸不透。
陛下不冷不淡的一句话,既没有对韩宝林的怜惜更没有迁怒,仿佛一丝情绪都没有。
秦昭媛坐在众人中,半晌才随着众人一起起身准备离开,江婕妤瞧了她一眼,仿佛觉着有些奇怪,淡声道:“秦姐姐还不走么?”
秦昭媛愣了愣,陡然扯了丝笑意道:“方才被吓得有些腿软,如今没什么力气,我再坐一会儿,你先走吧。”
江婕妤不疑有他,便先行离开了。
皇后正在嘱咐太医关于韩宝林的事情,经此一遭,对韩宝林的身子是大大的打击。太医隐晦提到,韩宝林往后有身孕的可能性便不大了,或者说,她基本绝了往后做母妃的可能性。
皇后沉声道:“陛下的话你都听到了,韩宝林自打怀孕来便是你在照顾,如今流产了也劳烦太医能多花些心思。至于旁的需要,你来禀报本宫便是了。”
话落,她往里头瞧了一眼便垂下眸,却不知再说什么了。她不知今日的事情是不是咎由自取,可这样的下场与结局,韩宝林也并非是真的置身事外的。
想来,有些事情就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秦昭媛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了,她给秋蓉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在外头守着,若有人进来及时禀报。
在此之前,她见过行宫得宠时整个人焕发光采的韩宝林,与如今的颓然残败是截然不同的。有时候打击人,不需要身体上的,从心灵上便能压迫的她毫无招架之力。
自打怀上子嗣后,韩宝林便已经失了宠。她若是真的能稳稳当当诞下皇嗣,往后陛下瞧在皇嗣的面上,也会记得她这个人的。
可是她偏偏这般作,怀孕时就将人都得罪完了,如今失了孩子,旁人也许会唏嘘,却也只是下意识的反应,却不会有人真的去可怜她。
秦昭媛瞧着韩宝林这副颓败的模样,她轻轻掩上门掩上了最后一丝光亮。
偏殿本就采光不好,如今时候已经晚了,便愈发给人一种置身昏暗的感觉。
暗无天日。
韩宝林瞧见她时,本觉着生无可恋的情绪重新又燃了起来,她死死地盯着神情淡淡,妆容精致华美的秦昭媛,竟然会觉着秦昭媛这般可怕。
她才是那个隐藏的最深的人。
一直以明媚爽朗都模样示人,瞧着与谁人都交好的,不仅骗了旁人,连陛下都深信不疑。
就是这样的人,内心却那般歹毒。因为自己怀不上皇嗣,也嫉妒为陛下孕育皇嗣的嫔妃,她的妒忌心那般可怕却能掩藏的令人察觉不到。
真是可怕啊。
“本宫方才听见皇后和太医的谈话了,太医顾着你的心情,不忍告诉你实话,那么本宫就告诉你。”秦昭媛端起一旁的碗,这药还透着一股子浓浓的苦涩味,雾气腾腾的。
韩宝林愣愣地瞧着她,秦昭媛忽然一笑,语气恬淡道:“可惜了还这样年轻的身体,却是伤了根基,以后再没有为陛下孕育皇嗣的希望了。韩妹妹,节哀。”
韩宝林反手死死地拽着锦被,面目狰狞地望着她一字一顿道:“是你,都是你,你骗了我。我,我要告诉陛下,让陛下惩治你。”
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低低地怒吼道。
秦昭媛听见这话便仿佛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她忽然捂嘴笑出了声,转而变了脸色阴狠道:“你告诉陛下,陛下会信么?”
“本宫忘了告诉你,受你指使的小连子已经触柱而亡,血溅当场,死的时候真是好生凄惨啊,可惜你没能瞧见。并且,他死前向陛下招供,一切都是受你指使,将毒下到韦容华的燕窝羹中。他说,是他恨毒了你才阳奉阴违,痛下杀手。陛下本是不信的,可他那般决绝以命来坐实这些话,陛下不相信也会信了。”秦昭媛瞧着她,嘴角绽放如罂粟花一般的笑意,轻轻道,“不过,本宫告诉你这些,是要一桩要紧事要麻烦你的。”
“陛下吩咐皇后严查此事,若是不查出些什么必然是过不去的。因此,这件事便要韩妹妹多多担待了。到时候,若真是黄泉路上,本宫还会来送一送你的。”
她手轻轻一斜,那碗药便从手上滑了下去,摔在地上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