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年幼,说这话只是觉着许久没见允玙,便猜测是人病了。但是一边的韦顷盈却是脸色慢慢一沉,转瞬恢复,她忙和声解释道:“上回是气候太热了些,未免皇长子中了暑气,因此栗贵嫔没让人将皇长子带来。只是今日,说是皇长子在宫里勤勉,也是快要启蒙了,栗贵嫔变让身边人带着温习书本,因此才未到。陛下不必担忧,太后娘娘尚未怪罪。”
不过楚熠倒没有这样想,他眉头皱了皱,显然觉着有些奇怪。不过他这阵子极少摆驾永纯宫了,因此并未瞧过允玙,仅有的一两回允玙也是睡着或是让乳娘带出去玩了,是以这样说来还没有打过照面。
瞧着楚熠有些若有所思的模样,一边的韦顷盈轻轻垂眸,其实这些话今日倒不是她指使永宁说的,永宁方才亦是无心脱口而出,孩子家能知道什么呢?因此这般误打误撞,她慢慢拨了拨茶盖子并未再多言。
楚熠回了紫宸殿便吩咐人留意着,身为帝王,他在宫里头眼线无数。当日栗氏入宫时,他也曾在永纯宫安插过自己的人,但过了一阵子便撤了,如今便是要打探永纯宫的消息亦是易如反掌。
有些事情捂的再严实,也不可能避开所有人的眼。
不过半日,便有消息递进了紫宸殿。
杨寿恩得了消息,亦是汗涔涔的。将这些事情一五一十禀报给了楚熠,便瞧见楚熠脸色慢慢阴沉,这是一种山风雨欲来的感觉。
陛下有过生气动怒的时候,他的底线摆的很清楚,那便是子嗣。莫说如今宫里子嗣不多,他更是十分珍视皇长子和二位公主,他不常亲近皇长子并不代表他不疼爱,因此听到这消息时,整个人都沉浸在阴翳中。
“此事当真?”
杨寿恩垂着脑袋,大气儿都不敢出。听陛下这样问了,才老实巴交地磕磕巴巴道:“是,因皇长子这些日子无端哭闹,还总是闹着要回到坤仪宫去,栗贵嫔娘娘亦是无法,便吩咐太医院做了些安神汤药喂皇长子服下,只是对太医院以自己名义行事。”
到底是药三分毒,安神汤药对孩子而言都是有副作用的,何况皇长子才四岁多。
栗贵嫔再害怕此事被陛下知道,害怕皇长子被夺走却也不该行此下策。杨寿恩原本以为她是个多么聪慧之人,这件事的确是有些蠢了。
楚熠紧紧地攥着拳头,压抑着心里头的怒气,他不由得拔高音量道:“给朕摆驾永纯宫。”
御驾行经御花园,楚熠未曾注意到有一青衣华服的女子立于凉亭之中,浑身透着贵气,她瞥了眼身边茗雪缓声道:“你瞧,这事儿岂不是成了。”
茗雪望着自家主子,联想起这一切,都暗暗佩服着。
是了,这一切都是贤妃设的局。不论是皇长子身边的林娘,还是后头这些推波助澜之事,至于为着什么缘故,恐怕只有她自己清楚。
这时候连茗雪都是不大清楚的,她顿了顿慢慢问道:“娘娘,奴婢不明白。您买通了皇长子身边的乳娘林娘,惹出这些怪力乱神之事,到底是为什么什么缘故?陛下摆明是将皇长子安置在永纯宫中,况且皇后娘娘也没有去争的心思。”
“栗贵嫔不是不信这些话么?她越是不信,越会觉着背后人心惶惶,是有人想要动摇皇长子与她的地位。她入宫便是为着皇长子来的,只有皇长子在她手里头方才可以把控俞氏。可如今眼瞧着皇长子与皇后娘娘亲近了,她自然慌了。皇长子接二连三哭闹,本宫原本以为待事情传出来后,陛下便会将皇长子送回坤仪宫的。”
“却不想,她为了安抚住皇长子,竟不惜下这安神汤药。”贤妃折了一朵花玩弄在手里头,虽达到了目的,但心情算不得愉悦。
她这人从来都是面热心冷,不喜宫权,不愿沾染这些污糟事,可虽不能独善其身,她也想着能让那些与她一样的身不由心之人可以如愿。
譬如皇后娘娘,她与皇后,虽然人人都瞧着接触不多,可到底是年少相识,她年少失意的那些日子里头皇后亦是时常作陪,彼此也是能说的上话的。
因此,她想要皇后娘娘能够如愿,比起栗贵嫔,皇后的确更适合抚养皇长子。
陛下摆驾永纯宫之事在外头人瞧来并未过多注意,但知道内情的人是心生怀疑的。只听闻陛下在永纯宫停留了半个多时辰,其后便将皇长子接到了紫宸殿中,对外只宣称是栗贵嫔身子有碍,暂且不便抚养皇长子。
只是这一连二二连三的事端,都不免让人心生疑窦。
而后尘埃落定之日,韦顷盈听一边知节提起时,整个人都有些不可置信,却仍是在意料之中的。
“慈宁宫那边派人请了陛下过去,倒不知道太后娘娘对陛下说了些什么,陛下最后应允了还是将皇长子送回了坤仪宫中,如今已经派人到永纯宫收拾行装了。”知节将听来的如数禀报给韦顷盈,她顿了顿才道,“话说这如此反复的动作,虽说并未点明什么,可也足够让外头人心知肚明栗贵嫔没法子抚养好皇长子,因此陛下才会如此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