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嫔回身望过去,见小宫女晕倒在地,另一个小宫女面上都是冷汗,她支支吾吾道:“小主,小主,有鬼,她一定是瞧见了鬼才吓晕过去了,那鬼好可怕,好可怕,奴婢害怕。”
绘青也怕得很,可她不得不板起脸来轻斥道:“闭嘴,宫里头从来都没有鬼。你要是再这样信口开河,就命人将你送到慎刑司去。皇后娘娘日前才惩处了一回乱嚼舌根子的宫人,你要是不怕死的,尽管胡言乱语。”
小宫女登时闭上了嘴,可脸色越来越白,她哆哆嗦嗦着不敢动作。
还未待绘青开口,却听见一阵幽灵般啜泣的声音,如泣如诉,回荡在耳边。
那女子声音带着哭腔,她一边哭一边语气缥缈道:“皇后娘娘恕罪,奴婢没有害骆宝林和韦昭仪,奴婢不是有心的,奴婢只是不慎将山楂粉混淆到了粥食中。娘娘大人大量,给奴婢一次机会,奴婢绝不再犯。”
话音落下,沈嫔早已吓得花容失色,神情开始恍惚,后头一个小宫女更是瘫坐在地上,已经吓得失禁。
绘青又惊又惧,眼神中满是惊恐。饶是她素日镇定,可这时候脑子里头却是一团乱麻。听着这熟悉的嗓音,她脑海里便浮现出那宫人的一张脸来,这声音竟是一模一样。
半晌再没有动静传来,绘青终于以为“噩梦”就要结束了,可是偏偏,还没有等她们反应过来,又是一阵哭声扯着尖细的嗓子低低道——
“沈嫔小主,您骗了我,您说皇后娘娘是菩萨心肠至多不过是一场板子,不会要了我的命。可是皇后娘娘太生气了,好重的一顿板子啊,我好疼,我好疼啊,我恨你!”
最后那三个字不免拔高了音量,沈嫔整个人彻底崩溃,“我恨你”三个字一直萦绕在耳边,沈嫔神情惶恐,惨叫声颇为凄厉,她嘴巴里头喃喃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顺嫔,害了蕊竹,蕊竹来找我索命了,索命了对不对。”
蕊竹就是那个宫女。
绘青听沈嫔这样说,她忙将宫灯扔掉,她跪了下来上下牙齿不停地哆嗦,还是强自镇定道:“小主,您没有害顺嫔,是她咎由自取,咎由自取。都怪她那么嚣张跋扈,所以她是罪有应得。您也没有害蕊竹,蕊竹是心甘情愿,她拿了你那么多好处,她就算是为您死了,她的家人后半辈子还是能过好日子,一切都值了。”
沈嫔愈发仓皇失措地望着她,不禁打了个寒颤,“你撒谎,我没有害韦昭仪,我没有让你害韦昭仪,我只是让你把山楂下到顺嫔的八宝粥里,你为什么下到韦昭仪碗里,为什么?”
韦顷盈闻言,神情骤然生变。她仔细地瞧见,此话一出,绘青忙变了脸色捂住她的嘴,冷汗不住地往下流,韦顷盈心脏扑通扑通跳,她神情愈发凌厉,这件事情果然背后另有指使。
绘青瑟缩地瞧了眼周遭,她半拽半扯将沈嫔扶了起来,又将宫灯捡回来,主仆二人颤颤巍巍朝宁和宫走去。
松禄已经神情大变,眼瞧着这场闹剧结束,他终于再也忍耐不住,他跪下语气坚定道:“娘娘,奴才回去后一定会禀报陛下替您做主,您受惊了。”
韦顷盈摇了摇头,身形有些发颤,仔细一瞧才发现她面上汗涔涔的,显然也是被这一切吓到了一般,她摆了摆手嘴角挤出一抹勉强的笑意道:“本宫知道你是为本宫抱不平,心是好的。可到底此事已经过去,快要过年了,本宫不想让陛下徒增烦恼,这一切还望你莫要告诉陛下。”
瞧着韦昭仪此刻还在替陛下考虑,松禄一时大受震撼,他勉强应下,依着陛下将韦昭仪送回了宫方才离开。
他离开后,韦顷盈受惊不小的神情瞬间消失,她瞥了眼芷荷,芷荷是真的吓得不轻,今夜的事情仿佛是一场梦一样,到现在她还觉得不真切。
知节比芷荷强不了多少,可是望见主子这副模样,她大抵也懂了些什么。今夜的事情是在主子的计划中,或许说,这一切是不是就是主子筹谋划策的呢?
韦顷盈面色平静地将那日与皇后的对话复述了一遍,神情中闪过几分恨意,语气冰冷道:“我预想的不错,有人利用了沈嫔。沈嫔恨顺嫔,设计除了她腹中之子。可她不承认谋害我腹中之子,可见她受了人算计,而她身边的绘青,早就被人买通了。”
知节一边消化着这些巨大的信息量,一边神情愈发凝重,“可是到底是谁呢?奴婢瞧着绘青的神情惶恐不安,此人必然位高,不然不可能买通她。要不要奴婢去查一查绘青的底细,还有她这段时间与谁走的近?”
韦顷盈颔首,她继续道:“这件事情已经发生,等到明日宫里头便会传遍。那人做事只会更加仔细,至少明面上不会再派人与绘青联络,或许为了避嫌这阵子根本不会有动静,但是你也要派人去盯着,做了事一定会留下破绽的。”
芷荷点点头,她颇为愤懑道:“奴婢诅咒那人下地狱才好,如此歹毒用心,根本不配为人。娘娘明日要将今晚发生的事情都告诉皇后娘娘么,跟她通个气?”
“自然。我之前不告诉你们,是皇后娘娘与我不希望此事出一点差池,何况有一个人知道便多一分风险。今日采薇未跟着我们出去,你们也暂时莫要告诉她了,免得被咱们宫里有心人偷听到透露出去,今日出了这门便装作无事发生,这段时间宫里头不会太平。”韦顷盈淡声嘱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