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却像是见惯不惯的模样,她早知韩选侍的秉性,不过是有几分小聪明的罢了,聪明却一点都不沾边。贵妃的事情没有牵连她,倒是让她愈发得意,反而觉着放开了手脚,这几日因着有孕,被下头人奉承的怕是有些“神魂颠倒”了,都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了。
楚熠的脸色阴沉的可怕,皇后侍奉在他身侧多年,自然对楚熠的性情颇为了解。到这时候,望着陛下的眉头拧着,脸色也很难堪的模样,便知道是动怒了。
皇后不想管韩选侍的死活,但宫中许久都没有子嗣了,作为皇后她的职责便是要管束好后宫嫔妃,让她们安安生生诞下皇嗣也是份内之事,可韩选侍这般蠢笨,说出口的话更是不堪入耳。
这样的人,真的堪为皇嗣之母么?
皇后微微思索一下便出声唤了声,“陛下……”
楚熠没有回答她,身影立在原地分毫未动。
杨寿恩在一旁大气都屏住了,既是为韦嫔有些不平,又对韩选侍的蠢笨刷新了认知。他与韩选侍接触不多,唯独一两次也是去给她送东西,在他们御前人面前自然是有多温柔和善就有多温柔和善,可是关起门来谁知道又是怎样的货色呢。
今日真是大开眼界,不过韦嫔小主的性子,也真是温柔可欺,话都说得这般过分了也没见她有什么反应。
其实韦顷盈这会儿倒不是生气,而是真的无语至极。顾念着韩选侍这时候身怀有孕,她怕她脱口而出气着人家,到时候又被捏了把柄去告状,所以不予理会,但韩选侍这人倒真是有意思非要紧紧盯着她,说出口的话更是晦气的很。
温昭容是早就听不下去的,温温柔柔的笑意早消失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冷淡,她冷声道:“好了,时候也不早了,韩选侍既然是身怀有孕便早些到马车中歇着去,站在这里累着你事小,累着皇嗣才是不好,还是快些进去吧。”
一贯与人和善,有口皆碑的温昭容都不高兴了,沉下脸说了这样一番话,韩选侍偏偏还要作死,她可不怕温昭容。
不说她如今有孕,来日便是个公主也是前程不可限量,若是皇子那更是不得了了。再不用仰人鼻息,受制于人过日子,再说让她受制于人的人早就怕“自身难保”了,她便更是无所畏惧。
因此脸上笑得颇为娇柔,柔声细语道:“那便要多谢温姐姐关心。只是这几日歇的够多了,就是想和诸位姐妹们都说几句话。难不成,温姐姐这副模样是厌倦了妹妹不成?”
她手又搭在小腹上轻缓地揉了揉,摆出这副样子来更是让人气不打一出来,愈发觉着欠的很。
韦顷盈勾了勾嘴角正准备说话,不料只听得一句——“陛下,皇后娘娘到!”
那便是一众人缓缓过来的声音,视线在触及那一抹明黄色袍子时,韦顷盈愣了愣,这时候难得有些猝不及防的感觉,她赶忙跟随众人一样福了福身。
皇后跟在楚熠身侧,她仔细观察着楚熠的神情,斟酌了一下后才道:“远远便听见你们说话的声音了,今儿是个什么日子,既是圣驾回銮的大日子诸位妹妹们做事就要有分寸,莫误了事。”
说罢,她略带警醒的眼神落在韩选侍身上,韩选侍此刻脸色有些煞白,她不知道方才那番话陛下或是皇后听进去了多少,但瞧着皇后的模样,韩选侍有些心乱,她不由得望向陛下。
陛下神情冷淡,视线始终不曾落在韩选侍的身上,反倒是瞧着韦顷盈不做声。
韦顷盈不期然间与楚熠对视上,她愣了愣,有些尴尬地挪开视线,不料楚熠忽然冷笑了声道:“朕竟不知今日这般热闹,险些要错过了一出大戏。”
众人听这话颇有些云里雾里,不知道陛下的意思。
楚熠冷淡地瞥了韩选侍一眼,语气漠然道:“朕记得温昭容怀永宁时,一应胭脂水粉是碰都不碰的,这都是孕妇大忌。怎么,太医不曾嘱咐过韩选侍么?”
语气听不出一丝感情,唯独有那种冷冷淡淡的感觉,像是责怪,又像是不满。
韩选侍心中咯噔一下,她下意识地抚了抚簪子,她素来爱美怎么可能不施粉黛,素来又偏艳妆居多是因为她淡妆没什么气质,她喜欢抹上厚厚的胭脂水粉,虽然太医与身边宫人都提过,但韩选侍只当是耳旁风左耳朵进右耳朵。
她全然不曾想到今日陛下会问起这个,因此慌乱的身体发颤,声音宛若蝇虫一般,“嫔妾,嫔妾怕没有气色出来惹人笑话,这才,这才……”
“惹人笑话?朕瞧着仿佛是你在取笑旁人。”楚熠漠声道,“仗着身怀有孕便忘了宫里的规矩,尊卑有别,对着位尊于你之人一丝敬畏都没有,你的规矩体统都是白学的?”
这样一顶帽子扣下来,不仅是她,便是她的家族都是颜面扫地的。
韩选侍忙跪了下来,方才的张扬跋扈消失的干干净净,做小伏低的样子令人觉着大为解气。
韦顷盈心中明白这是陛下在替她出头,她默不作声地瞧着这一切,却丝毫出言的想法都没有。且让韩选侍多跪一下,向来居危才能思安,即使方才之事她不多计较,可就凭韩选侍这样的性子,她如何能安安稳稳挡住明枪暗箭生下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