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关于那日回宫马车上的那些话,后来知节得知了还是不免有些忧心,有些话说出口便要掂量后果,小主的话难免不会令陛下多想。
然而韦顷盈却是摇了摇头,沉静道:“不会,若我真的当成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甘之如饴,反倒是不好。便是要利用着贵妃之事,陛下心中残存的一点愧疚继续放大,这样我才能达到我想要的。”
如今这番局势,便是她想要的。
那日诚然三分真情流露,但更多的自然是做戏。她不会动真情,对于陛下永远都不会。
韩选侍回到宫中后,她原先住的宫苑颇小还有些偏僻,在行宫里得意着这些日子,早就忍耐不了一点不如意的事,派人去请示了皇后那边,但怀孕挪宫室,宫中从来没有这个先例。
时莺扯了扯嘴角,颇为不满道:“韩选侍倒是真敢提出来。那个宫室也是按着她的身份拨的,如今她虽是有了身孕矜贵了,可陛下也未曾下旨晋位,这时候挪宫殿岂不是向众人昭示她因着怀孕非同一般了,那么人人就都要效仿,这着实不可。”
这个道理皇后自然清楚,她翻了翻账册,面色平静,只是稍稍思虑了片刻便抬眸吩咐道:“太医吩咐了她要静养,这时候挪宫未免动了胎气。本宫记得库房里头有个青玉抱香枕,你一会儿给她送过去。”
时莺瞪大了眼睛,愈发不理解。
“娘娘为何待她这样好啊,奴婢瞧着她一副不识好歹的样子。您这般真心为她,她未必能感受的到。”
皇后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她头也不抬道:“这些都不重要。本宫是皇后,这些都是份内职责,只要将事情做了便是了,本宫自然是尽力保她的胎,若是她自己还要瞎折腾,本宫也是束手无策。”
时莺轻撇了撇嘴,娘娘的吩咐她自然不敢多耽搁,这便要去库房里头寻东西。
皇后终于将手上的账册合上,这番舟车劳顿回来,她的身子也一般,自然也是有些遭不住了。
何况,贵妃自打行宫回来后便一直禁闭昭阳宫内,旁人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是皇后却是心知肚明的,因为昨夜陛下留宿坤仪宫时已隐晦提起贵妃,大致的意思便是昭阳宫内不许外头人进出,但是一日膳食自然都是正常供应。
因着对外说是染疾,所以表面功夫也要做足了,特意令太医院的齐太医过去伺候着。
但皇后知道,齐太医是陛下的人,如今贵妃有病也好无病也罢,总归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
只是如今还有个烫手山芋在,皇后往窗外扫了眼,偏殿早在回宫前就吩咐人收拾出来给皇长子允玙住,这阵子皇长子虽与她亲近了不少,没再向刚来时哭闹着喊贵妃,但这绝非是长久之计。
皇后不是个傻子,她虽是人在后宫,但是前朝纷争亦是有所耳闻。父亲与贵妃之父不和,骆家和俞家亦是势如水火,如今父亲与太后的娘家走的愈发近,这绝不是陛下想要看到的。
所以陛下扶持贵妃,贵妃诞下皇长子,这都是陛下计划之中的事情,前朝后宫都需要平衡。但若是贵妃成了一颗“废棋”,那许多事情却要重新开始绸缪了。
皇后神色略一顿,想来,皇长子不会在她宫中待多久了。
夜色渐暗下来,韩选侍又发过一通脾气,御膳房送来的膳食尽数被打翻在地,秀晴扫了眼错愕道:“小主,您这是怎么了?”
“陛下自打回宫后,不说留宿,便是来瞧我一次都没有。一直都是韦顷盈那个贱人霸占着陛下,今儿尚寝局可有消息传过来?”韩选侍阴沉着一张脸,愤懑道。
秀晴不敢告诉她陛下今日又去了嘉福殿,韩选侍的脾气虽然算不上好,但是从前也不会像如今这般轻易就发了火,还要将火都撒在别人身上,动辄打骂,如今这屋里的个个都大气儿都不敢出,一个两个都恨不得当缩头乌龟。
秀晴也觉得韩选侍脾气越来越差了,但说来也不怪她。怀着孕的人其实都有些敏感,爱胡思乱想的,何况像韩选侍这样本是十分得意的,偏生被陛下冷落着,自然心里头不痛快。
“韦顷盈到底是什么狐媚子功夫缠着陛下?难怪当日贵妃那般生气,非要除了她不可。她确是个巧舌如簧的,那日被她摆了一道,你说她是不是早有预谋?”
如今回想起回宫那一日的事情,韩选侍都悔不当初。可是细细想着,她就觉得这件事不简单,哪有什么事情会那样巧,说陛下到了也就到了,还正好将那一切都尽收眼底。
人一旦心里有了猜测,轻易就不会变,如今韩选侍就是愈发笃定这个想法。
秀晴倒不这般想,毕竟哪里有人那么神通广大什么事情都能算的这般巧。况且要她说,那日小主是忒心急了些,那韦嫔岂是一般能小瞧的,进宫还没半年呢就连升两回位份,自家小主连怀孕了都没能升一下位份。
可见陛下对于位份之事是颇为吝啬的,本来陛下对自家小主也不见多宠爱,如今有了身孕本是好事,可偏生韩选侍把握不住机会,时日还浅着呢就到处耀武扬威得罪人,到时候把人都得罪光了对自己也没好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