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媛等人到底聪明些,这些日子早就瞧出来诸多不对劲儿了,原来陛下先前不露出一点讯息来,想来都是为着皇长子考虑,但今儿便肯透出来了,那便说明贵妃做的事触及到了他的底线。
陛下也许再三权衡之下,仍然罚了贵妃。听说今日前朝也很是不太平,俞氏连连遭申饬,反倒是骆氏和薄氏瞧着愈发春风得意。
江婕妤插了句嘴道:“那俞氏被贬为庶人,暂养在娘娘膝下的皇长子呢?若是皇长子知道此事到底不好,只是他如今年幼,待稍稍长大对他名声也是抹黑。”
都是要受到牵连的。
贤妃风轻云淡地坐在一边,对这些话题明显不感兴趣,不过瞧着韦顷盈亦是心不在焉的模样,她忽然勾了勾嘴角。
倒是皇后不置可否,只淡声笑着道:“这些事情端看陛下心思了,你们在这里揣摩也都是猜测罢了。好了,今日时候已经不早了,都早些回去吧。”
慈宁宫中,太后照例在偏殿礼佛,过了一个多时辰她方才出来,宫嬷嬷守在殿外,宫里最近总发生许多不太平的事情,今日这一桩可是不容忽视的大事儿。
太后听着宫嬷嬷说起俞氏之事,人忽然脸色变得隐晦,摇摇头唏嘘道:“都是自作孽罢了。只是她自己这般作为,反倒是连累了允玙小小年纪跟着受苦。”
宫嬷嬷不解道:“俞氏是这般处境了,但陛下素来疼爱皇长子,必然会为他寻一位妥帖的养母的。”
太后却沉思了一会儿,其实她也能知道这其中的棘手与艰难。陛下不会将皇长子交给皇后,放任着骆氏做大。贤妃那性子又因着当年的事情更不在考虑范围内,剩下的尹昭仪和秦昭媛都各有不适合的面儿在。
太后忽然想起一件事,她慢慢转动佛珠缓声道:“哀家记得年初选秀之时,栗氏本也有女送入宫参加选秀,只是后来入选后突发高热便被送了回去,可有此事?”
听她提起栗氏,宫嬷嬷忽然愣了愣,忙点了点头。从前于宫中人而言,栗氏是绝对不能提起的禁忌。毕竟陛下在还是太子时,那位出身栗氏的良娣便是因为不敬太后,后来被罚跪才流产的,众人都猜测是那时候陛下与太后之间愈发水火不容。
但是当年的真相,却是真的如此么?
宫嬷嬷是自然不愿意相信太后是有心的,但太后自己都不曾再提起过了。但今日陡然提起栗氏,显然与前朝局势脱不了干系。
栗氏与俞氏交好,如今宫里头庶人俞氏是已经废了的,但宫里还没有栗氏嫔妃。太后或许有些猜想到陛下的意思了,正所谓前朝后宫都要采取平衡,她忽然若有所思起来。
宫嬷嬷道:“娘娘不曾去行宫,奴婢这些日子听人说行宫那时候可是很不太平呢。俞氏先前三番两次发难韦嫔,便是您上回见过的韦氏之女,瞧着也是个知道规矩的,却不知道哪里惹了俞氏不快,听着陛下为了她可是头一回责罚俞氏。”
“如今俞氏沦落到这般下场,奴婢想着与韦嫔脱不了干系。”
她如是想着,结合宫中的许多风声倒是说得过去。况且那日公主来向太后请安时也提到行宫之事,提到最多的名字便是韦嫔。
太后忽然嘴角扯了丝讽刺的笑意,语气凉薄道:“莫说是不是因着韦氏之缘故,咱们这位好陛下,你以为他当真那么宠爱贵妃?都错了,贵妃于他也不过是个摆在外头的门面罢了,他最厌恶世家独大,如今这般局势他必然不会愿意瞧见的。”
她摇了摇头,难怪先帝从一众皇子中选中陛下。除了因为陛下是嫡长,更多的却是因为陛下的能力与手腕。
韦顷盈在回宫的路上走着,她如今的位份还不能用仗,但好歹路途不算远的,只是刚一出门便碰上了韩选侍。
韩选侍从那日行宫后就没有出现在她面前,如今尚且是有孕初期,她小腹还没有隆起,只是今日没有像上回那样浓妆艳抹,反而是稍淡的妆容,只是仍然掩不住她身上的戾色与恨意,她死死地瞪着韦顷盈,仿佛这样就能还报当日的不平一样。
韦顷盈心道不好,她想着今日出门是不是没看黄历,怎么偏偏就碰上了韩选侍。人家如今怀着孕且是金贵着呢,若是有个好歹,因此她很是有眼力见地与韩选侍中间隔了一条河,但偏偏韩选侍这人就是最没有眼力见的。
她刚刚回宫的时候想要择宫,被皇后拒绝了,虽说依她的位份还不能用仪仗,但是顾念着她有身孕如今胎相不稳,恩准她留宫休养她偏生要跑出来,所以就赐了她仪仗,因此这时候便是靠在椅背上,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韦顷盈不想与她说话只想走快一些,不料韩选侍看出她的意图,忙挥了挥手令人停下,然后满脸不耐地瞧着韦顷盈,冷笑道:“自打从行宫回来,韦姐姐又成了宫中春风得意的第一人,说起来妹妹还没能亲自道贺呢。要说还是姐姐最有本事的,那日焉知不是姐姐策划的局,勾着人入局呢。”
她越看韦顷盈越觉得满肚子火气窝藏不住,一想到陛下自打回宫后都没来看她一眼,好歹昨夜派人赏赐了些东西来。这一日三次按时喝着安胎药,她觉得苦涩,这两日因着心情不愉快就看什么都不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