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宫里的人情世故。
栗贵嫔坐在镜台前,腰背虽然挺得笔直,但神情却有几分漫不经心。她伸手将鬓边的步摇缓缓取下来,一下子觉着脖子轻松了不少,整个人便没有那般受约束了。
“尚宫局送来的东西,说是陛下一早吩咐的,主子不赏个脸过去瞧瞧?”雪霁笑着道,“瞧着她们那般阵势,可见陛下是极用心的,再说这东西也不是寻常人能得的。”
当然不是寻常人能得的。
栗贵嫔偏生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她闭了闭眼睛,淡声道:“有什么好瞧的,左不过就是那些金银玉石罢了。如今人在宫里,也不会缺了什么短了什么,一应俱全。你吩咐人都登记入库吧。”
“如今咱们初来乍到,来宫里的时候短,也不知道这永纯宫中都是怎样的人,且都悉心留意着底细,到时候若是露出些端倪的,直接寻了由头打发出去。我这里可不留那些自作聪明,耍小心机的人。”
话落,她眸底闪过半分嫌恶。
有时候,不怕对手太强,只恨自己这边有猪队友拖累。
雪霁点点头表示明白,她是自幼伺候栗贵嫔的,因此这回也能作为贴身宫女相伴入宫。
回想起当日,自家主子本也是年初那批选秀要一起入内的,可偏生出了岔子,那时候不知是个什么缘故竟然害了一场风寒,整个人高烧不下,险些连命都要丢了,是以这才临时退出了,本都要入锦绣宫听训的了。
可惜可惜,那时候人人都觉着自家主子是错失了先机。选秀三年一次,这回错过了,要等到下回年纪也不算正好的了,没想到如今时来运转,如今这般倒是好了太多。
想起年初选秀中的佼佼者,一位是太后的外甥女楼宝林,如今尚且还是个正六品宝林,况且今日请安时瞧着她酸言酸语的那模样,这样的人当然不足为惧,更不用放在心上的。
至于那位韦嫔,生得的确出挑,听闻她恩宠正盛但话却是极少的,什么都是点到为止,脸上虽保持着淡淡的笑意却不好使人亲近,因为眼底总是透着几分疏离在的。
能长久得宠的人都不是可以小瞧的,料想是有几把刷子的。
栗贵嫔透过铜镜望向自己,如今年华正好,白皙娇嫩的肌肤,明媚精致的五官,都说年轻才是资本,她入宫可不是只为着当一个贵嫔的。
也许在旁人眼里,作为一宫主位的贵嫔已经是很高的位份了,端看如今宫里就没有几位主位,但对于栗贵嫔而言,皇后之下的四妃之位如今只占了贤妃一位,她自然是盯着旁的三位在的。
四妃又以贵妃为尊,前头俞氏倒台了,往后谁能坐上那位置都是各凭本事了。
“今日到坤仪宫向皇后娘娘请安时,奴婢瞧着好几位小主瞧着您都艳羡的不得了呢。端看楼宝林,那些小表情是藏都藏不住的,偏生说起话来却显得刁钻刻薄,真是好不中听,好在主子您不与她计较。”雪霁想起请安时楼韫的神情,一时微微蹙眉道。
栗贵嫔闻言忽然笑了声,倒是让雪霁有些讪讪的,栗贵嫔瞥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有什么好计较的,自降身价罢了。我倒是情愿宫里都是这样的人,心思都写在脸上的才好对付。否则那些瞧着一个个端着笑意和善的不得了的,才是真不知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
这种人才可怕,可惜宫里大多都是那样的人。
雪霁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倒真是这个道理,可要是这样说来那位韦嫔小主看着不是个简单的人,何况那般盛的容貌,其实雪霁初次见她时也觉着惊艳。
因此,也难怪陛下会喜欢。
她勾了勾嘴角道:“那主子觉着韦嫔呢?奴婢瞧她说话虽然一板一眼的,规矩极了的,但却是真的滴水不漏,俨然一副很有心计的模样。听闻主子入宫前,她的恩宠便长盛不衰,哪怕如今宫里韩选侍怀了身孕也没盖过她的风头去。”
韩选侍?栗贵嫔陡然听到这个人名倒是愣了愣,她微眯了眯眼,疑惑道:“韩选侍?”
“奴婢倒是忘了与主子说了。韩选侍也是年初选秀进来的,听说跟冷宫那位有些关系在。早前在行宫怀的身孕,因着胎不稳如今被皇后娘娘免了请安在养胎呢。”雪霁入宫时便左右跟宫人们打听清楚了的,因此这会儿说出来也是如数家珍,丝毫不磕巴。
栗贵嫔轻点了点头,不置可否道:“原是如此,不过那位韦嫔,哪个得宠都是没些手腕在的,如今时日还浅且瞧着吧。”
话虽这般,可她脑海中却不免浮现出韦顷盈那张标志的脸庞,她神情微透出几分耐人寻味的心思,一瞬便又恢复如常了。
她淡淡地瞥了眼外头,了无兴致道:“时候不早了,用早膳吧。”
雪霁应了声,忙吩咐人到小厨房上早膳。永纯宫早在修缮的时候就特地添了小厨房,用膳也方便些。御膳房要做全宫的膳食,也很难做到可口精致的,小厨房倒是可以的。
嘉福殿,今日知节,芷荷和采薇三人齐心协力,将内室的枕头和垫背都换成了软和的,韦顷盈靠着也要舒坦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