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视桑意欢的怒瞪,他说:“再过几日,正巧是清晏的生辰,你好好想想如何回礼。”
不经意的话,激起藏在深处的记忆。
月光下,那句‘我想和师姐一起过生辰’,让桑意欢一怔。
是谢清晏的生辰,更是谢恙的生辰。
第98章
东风朔朔, 寒凉铺霜遍地,琉璃色挂在树梢散发晶莹的光,通透剔亮, 沁在淡淡温凉的阳光中。
“咣当——”
药罐弥漫着苦涩,悄然蔓延在空中,犹如蛇腹的哭胆炸裂, 令人生厌恶。
床榻上的人撑起身体,面色苍白, 冷眼望去。
女子亳不畏俱, 冷笑一声,打量着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强忍着厌恶:“我倒以为你挺不过去, 要死了呢。”
“那还真是……让你失望了。”谢恙抬眸,注视着嘴角扭曲,略微狰狞的女子, “今日又想说些什么?”
“你可真是桑意欢的一条好狗,哪怕她一颗心挂在谢清晏身上, 对你不管不问, 嗤。”
讥讽之语传入耳中,谢恙收回目光,攥紧的手藏在被中不言不语,苍白透亮的脸庞犹如脆弱的瓷器, 穿梭时光的苍凉,仿佛轻轻一触, 便会烟消云散。
宋铃观之, 从他的沉默汲取几分得意。
将谢恙带回来的这段时间,宋铃不止一次这样讥讽他, 更不是第一次用言语挑拨谢恙和桑意欢。
如果能挑拨成功,自然是再好不过。
可惜,谢恙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跟着桑意欢。
给他送药让她无比厌烦。
更何况,他还是桑意欢的狗!
仅仅是想想,宋铃就觉得喉中哽着东西,难以下咽,若是可以,她恨不得直接杀了桑意欢和谢恙,又怎么会救他。
可偏偏……宋铃眸光一暗,周身散发着冷气,回想起渡劫那日突然出击的人,她又不得不谨慎,不得不隐忍。
宋铃轻吸口气,挂着浅浅的笑,手整理裙裳,端着高雅端方仙女姿态,慢慢坐在凳子上,而后微微侧头,笑望谢恙。
她说:“过来。”
谢恙看着笑靥如花,敲着桌面的人,不由嗤笑,牵动腹部伤口,嗤笑化做连续不断的咳嗽。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伤口还没彻底养好,也只能按照她的指示来。
他慢慢挪动身子,坐在对面。
长着獠牙的猛兽在她面前收敛,便是不说,宋铃还透着几分满意,虽然她知道是虚假的,脆弱的。
仍享受此时此刻,带来的掌控感。
将药推给他,宋铃一动不动地看着,直到他端起来喝点,这才露出一抹笑。
这药,自然是没毒。
不过,宋铃特意嘱咐人开药重些,所以这药可比寻常的药苦不知多少倍。
就算她被迫救下谢恙,她也不想让谢恙好过。
“今日我不会久留,你自己老实呆着。”
谢恙握着汤匙的手一顿,不着痕迹抬眸,突然来一句,他可不觉得宋铃只是好心提醒。
没得到回应,宋铃划过一抹可惜。
她手点着桌面,语气轻飘,显得几分漫不经心,一出就散:“清晏师兄的生辰可真盛大,往年也没今日这般,张扬且热闹。”
对于谢清晏的生辰,谢恙并不想知道,也不感兴趣,今日对他而言,意味他同谢清晏截然不同的生活。
只有桑意欢,只有她才会关注。
谢恙有些愣神,思绪翻飞,回忆些仅有的,温暖中度过的生辰。
“清晏师兄的生辰是桑意欢一手包办,不假他人只手,一点点筹备的,桑意欢向来张扬,生辰也是随了主子,张扬不已。”
“谢恙,你说是吧。”
“当”地一声,汤匙在半空坠下,药汤四溅,些许飞溅在谢恙洁白的内裳,液体浸在衣裳凝固成棕褐色。
他没有丝毫反应,只是傻愣愣盯着药。
宋铃嘴角忍不住一咧,还未等她继续说,门被“砰”地推开,眼前已然空无一人。
她没有阻止,也没有追,而是笑容满面地望着空旷无人的屋子。
静谧无声的空间,倏然迸发刺耳的笑,声音愈来愈大,具有穿透人心的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渐熄,宋铃捂着脸,直起笑弯的腰,犀利阴暗的眸光望向门口,脸上似笑非笑令人毛骨悚然。
瞥了眼到处都是汤药,她指尖轻抹眼角,撇开虚空的笑泪:“同一天生辰,桑意欢给谢清晏大办,却对你不闻不问。”
“谢恙,你真的还会甘心嘛……”
呢喃飘散而去,融为冰冷无比,无影无形又无处不在的寒风。
耀阳悬挂,四周云层遮掩,无法散下温暖无比的光芒,下方女子站在门口,望着缥缈虚无的山峰。
风吹动着衣袂,一同望向红绸明艳的山峰。
—— ——
桑意欢瞧着谢清晏往前走,一边走还一边叮嘱:“师兄,你不能用灵力。”
“眼睛都蒙上了,还不能用灵力。”声音温润,透着几分无可奈何。
“说了不能就是不能。”
两人拉拉扯扯,桑意欢在前方牵着大师兄,而谢清晏白净的脸上蒙着一条红绸,嘴角挂着淡淡的笑,便是蒙着眼,也能感受出宠溺,乖巧地跟着。
谢清晏垂首,蒙住的眸顺着感觉看向交握处,温热的温度融化着温和的雪,化为更为轻柔近人的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