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沅竟自觉带入丫鬟的思维,实在忍不了这鲛人约自己的理由一次比一次牵强,终于决定大胆甩脸怒怼一次。
裴寂将一串金珠串套在江沅手腕上左右翻看,面对成箱的珠宝珊瑚,莹莹光亮、宝气熠熠,晃得人眼昏,嘴也甜。
“你常年服侍鲛姬在侧,对她的习性也甚是了解,此等小事就不必麻烦她了,你要相信自己的眼光。”
江沅幸得出门之前多涂了些“无尽砂”,虽然说无尽随人的心境变换,但面对“甜言蜜语”多少还是能起个心理安慰的作用,亦是给自己增强了底气。
于是她抽回手,将那黄珍珠随意扔回描金木漆锦盒中,又睨着裴寂,无端地更是有恃无恐。
“那奴婢…若是绝对这些恐都不合了鲛姬的心意呢?”
“那便换了。”
对面的人不假思索,眼神直勾勾地瞧着江沅,轻飘飘地应了句。
“那若这些…成婚仪式鲛姬都不满意呢?”
“也重新换了再请礼官编排。”
“倘若我说…我不愿意嫁了呢?”
江沅见不管自己不管如何呛声,对面永远一副泰然处之的模样,情急之下也来不及转换人称,就样直白地问了出去。
哪知对面的裴寂明明知道江沅的表意,却仍然心甘情愿地会错意。
“这…可不能由得你。因为,我早想娶了你。”
他的鼻吸凑近江沅的耳畔,说着暧昧的鲛人语,声音低沉醇厚似表白,传进耳中、勾起脖颈一阵战栗。
正当江沅被羞得手足无措之时,鲛姬意外地出现了清风居,解救江沅于裴寂的“温柔蜜语乡”。
“予卿哥哥,我是否来迟?那些聘礼随意些就好,不肖于我特地来看的。”
裴寂听到云蓁蓁的声音,立刻放开江沅,眼神惊诧了一瞬,又旋即恢复平静。
无奈地又听见鲛姬在叫自己,只得不甘地瞪了一眼江沅,却又仰头叹气,整理了情绪跨步朝外接待。
江沅则翻着后窗,从幽径小道遁走。
心中自鸣得意,早知道去邀了云蓁蓁便能轻松甩开裴寂,之前怎没想起来用呢。
其实,这也只是江沅这般安慰自己的话语,试想谁愿意将自己的心爱之人拱手让人?心到底痛不痛,只有自己知道。
江沅痛苦地有些想笑,眼是缠着无尽的悲伤、嘴角却抑制不住地上扬,如此诡异又矛盾的表情,竟能在一张娇靥上同时出现,或许,只有捕鲛人可以做到。
不巧这诡异的面容竟然被绿萼瞧见。
此时的绿衣丫鬟表情竟然比江沅的还要精彩。
只见她先是一愣,而后秀眉微蹙了几分,眼睫低垂轻颤,半晌抬起头又接着展笑。
“江沅…你…是捕鲛人?”
绿萼正从外采摘牡蛎回来,便瞧见了江沅又悲又喜的表情,更是大胆地猜测。
由于心虚,江沅转头就跑,没想到却被这丫头手快拉回,一直拽到自己的房间,而后朝外张望了番,这才当心地掩了门,与她坐下。
江沅此时忐忑不安,她没想到自己会在绿萼面前连续自曝,就连编纂理由的时间都没有。
“你…不害怕我吗?”
娇小的声带着试探问。
“不怕,不就是捕鲛人么,为何要怕?”
小丫头,好胆识!但莫不是要搞请君入瓮的那一套就坏了。
“哦?嘴上说着不怕,然后转眼的功夫就要将我叫给长老,而后放火烧死?”
江沅决定先下手为强,堵了别人的话语,让别人无话可说,不敢作为。
绿萼闻言,却也缓缓摇头。
“不会…肯定不会。因为…我母亲就是捕鲛人!”
这回换江沅震惊了,她一激动变回了本相,又急切地发问。
“可你是只鲛,这不应该啊!难道你的父亲是…”
江沅惊讶地吞了那两个字,带着难以置信的目光瞧着绿萼,很快对面给了答案。
只见绿萼杏眼对上了她的鹿眸,肯定地点了点头。
江沅闻言,倒吸一口凉气。
她颤着声,话语到嘴边却又害怕地咽了回去,如此辗转了几回,终于捱到绿萼开口。
“所以…你是想问我的父母后来在一起怎样了?”
见江沅不答话,绿萼缓缓地打开了话匣子。
“我的父母是因一场捕鲛活动上认识的。过程你应该能猜得到,正如…你与裴寂皇子一样。”
绿萼眼神失焦地望着一旁,似陷入了某种回忆中,她玉容带笑,喃喃低语,不似说于任何一人听。
江沅喉咙发紧,紧张时情绪激增,她绞着手指,想听却又不敢听。
“我母亲生性善良,虽为捕鲛人,但从未捕过鲛,甚至被族人威胁要被赶出族类。我父亲是她捕过的第一只、也是最后一只鲛…”
“那他们现在怎样?过得幸福吗?”
江沅勉力地吞咽了下,忙不迭地追问道。
绿萼没有再答,只是敛眸垂首,杏子眼倒映着水色,却有黯然闪过。
再抬起时,亦是露出清清淡淡的笑。
“容我先卖个关子,我母亲现居住幽谷岛,若你日后有机会,可找她亲自问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