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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请自重_赏饭罚饿【完结】(127)

  老汉总算是肯回答了,摇头说不是:“不过这方圆百里估摸着还真就我这么一户人家。你们俩也是好运气,若不是碰上我,你媳妇大半夜的冻也能冻死在外头。”

  这倒是杨晋没料到的事,于是狐疑地看向他,“这是座荒山?”

  老者随手搬了条矮凳在炭盆坐下烤火,“年轻人有所不知。”

  “这山其实是蒙山一脉,早年有些传言,说山上住着一群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是以终年雾气不散。”

  “仙人有治疗百病的仙丹,还能使人起死回生,长生不老,因此当初有许多人慕名前来求药。不过那山邪门得紧。”他搓了搓手,“明明路是路,桥是桥,可走了半天还在原地打转,白天进山,晚上走着走着又回到了下山的道上……人们都说,那是没有仙缘,所以仙人不愿召见。”

  这种江湖传说几乎每个地方都有,大江南北不重样的能出找上百个,杨晋不咸不淡地颔首,继而问:“然后呢?”

  “人嘛,大多数就是爱凑个热闹,哪儿人多往哪儿钻,当发现无论怎样都见不到神仙,之后也就慢慢消停了。”说到这里,老者把火钳拿起在炭盆里捅了捅,“我呢,是几年前搬来的。”

  “自己得了一身的病,又不想拖累儿女,原本打算找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了却残生,结果临行前听一个老朋友说起这座山。”

  火焰映照着他皱巴巴的老脸,“听闻山下有仙气,寻常人每日哪怕吸食一点也可以消除百病。”

  “我是活了大把年纪了,反正能多过一天是赚的,所以就打算过来碰碰运气。”

  他说到此处,很是感慨地扬起脸,“仙人兴许是真的存在。我这一住便住了好几年……没看过大夫,也不知病情,每天那么凑合着吃,凑合着过,倒是感觉自己身体康健了不少。”

  人性命的长短很多时候是与精气神休戚相关,天底下有大半被绝症吓死的病人,也有小部分没心没肺却活得长命百岁绝症病患。仙气是不是真的存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颗畏惧的心。

  老人家难得与人交谈,扯了一大堆有的没的,才想起杨晋那个早被他抛到九霄云外的问题。

  “说到出路……我记得东边有个山洞,里头挺深,也不知是谁修的,以前进出都是从那儿经过。自从上一年被一窝山贼霸占后,我就没过去转悠了。你们要不试试看?没准儿他们挪窝了呢。”

  他嘴里的山洞应该就是他们先前逃出来的位置,可惜洞口已被炸塌,尽管也可以以逸待劳,在原地等待官府来救援,但闻芊的腿实在不能耽搁了,杨晋还是想早些回济南城。

  “除此之外没别的路可走了吗?”

  老人先是说了句没有,随后琢磨了一会儿,“要么走山洞,要么就翻过仙山……我这些年把周围能去的地方都逛了个遍,只寻到这么两条路。”

  事情听上去的确很棘手,杨晋沉吟了片刻,刚要再问,热水已经沸了,他忙把闻芊半干的衣裳搁下,挽起袖子收拾木桶。

  浴桶没办法用,因为闻芊的伤脚还不能碰水,只得把一个木盆取出来,修整、清洗,忙到最后,他差不多已经忘记了先前被打断的话题。

  闻芊尚在房内闭目养神,门帘突然一动,滚烫的湿意便骤然往里窜。

  杨晋端着盛满热水的木桶进来,胳膊上搭着几条干净的布巾,额角有分明的水渍,不知是汗还是沾上的雾气。

  他放好的桶,伸手去试水温,“只有点皂荚,你将就用吧。”

  “好。”

  出门在外不能太过挑剔,幸而她有热水洗已经很满足了。闻芊把满头的青丝散开,拍去发梢的灰尘,尝试着坐起身。

  因为外衫全脱去给杨晋清洗了,她此刻只有件单薄的抹胸,秋香色的,绣着一枝兰花,他俯下去抱她的时候,掌心触碰到胳膊上细腻柔滑的肌肤,心神还是本能地一荡。

  闻芊是白三娘当年亲口承认的学舞天才,她的身子一直有着得天独厚的曲线,每一个地方都恰到好处,真正担得起“尤物”两个字,杨晋看着视线里莹白圆润的肩头,忽然萌生了些不合时宜的冲动,他狠狠咬了咬舌尖才把脑中那些凌乱想法全数抹去,又暗骂自己不该如此轻狂,谨慎到僵硬地将人放在了椅子上。

  脚一触底,就有撕心裂肺的痛感冒出来。

  闻芊半靠在他身边,拿巾子在热水中涮了涮,贴在好似快要散架的肌肤上,尽管不能好好的泡个澡,这点温暖也给了她莫大的安慰。

  杨晋垂头在给她擦背和胳膊,动作轻柔缓慢,而且刻意地避开她脖颈和腰后的那两个绳结。

  闻芊目光往后飘时正瞧见他紧绷的嘴唇和眉眼,她收回视线,一面笑一面用湿帕舒解酸疼的四肢,自言自语似的喃喃开口:

  “我们阿晋还真是个正人君子……”

  杨晋先是一怔,意识到她所指为何,不禁感到尴尬,颦了颦眉道:“都什么时候了……我又不是禽兽。”

  闻芊笑出了声,把皂荚递过去,“知道了,正人君子,快帮我洗洗头。”

  她头发很长,洗完就用去大半桶的水,然后还要擦干、梳通,折腾完差不多就入夜了。两人草草吃了点东西垫肚子,杨晋把烘干了的外袍往她裸背上一裹,抱着人躺回了床。

  深山里的夜晚比城镇中来得更加祥和幽静,连风声都仿佛增大了数倍,后院的鸡鸭“咕咕”的低语着,挨挨挤挤地缩在一团取暖。

  小院就这么两间房,屋主人早早睡下了。忙了两天,疲惫不堪,杨晋在床边撑着头浅眠,任由脚边的炭盆烧得滋滋作响。

  在无比宁静的环境下,冷不防听到咯吱一声。

  板床上了年纪,稍稍一动便能奏出偌大的动静,他瞬间就醒了,正好和闻芊的那双明眸对上,熠熠的火光下清澈如水。

  两人皆有片刻的怔忡,她回过神笑着说:“翻个身也能这么响,真要做点什么,岂不是漫山遍野都知道了。”

  杨晋睡意散去的同时也明白过来——她是被疼醒的。

  闻芊躺了一天一夜,不见得有多困,但入夜以后腿就疼得有点厉害。起初甫一受伤,因为来的太突然,麻木得感觉不出痛感,如今静下来,那种铺天盖地的痛楚便一波接着一波,险些把她的神志淹没。

  盯着漫无边际的黑暗时,她茫茫然的想:“自己是真的要废了吗?”

  早间安慰杨晋她倒是顺口,而今忽的把这个现实摆在眼前,冷冰冰的自我宽慰又显得那么不堪一击。

  闻芊并不是很个在意虚荣的人,在取舍上往往比寻常人要果断得多。但她此时此刻却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也没那么能看得开,至少现在她心里空茫一片,那种情绪又被深山的幽静放大,变成一股难以消散的郁结。

  杨晋伸进被衾里来握住她的手。

  闻芊闭了闭眼,又睁开,语气里含了几分虚弱的撒娇:“我想听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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