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乔眉头皱起来。他目光落在地上那滩黑色的血迹上，呼吸似乎都变得困难无比。
他怔在原地十几秒，才反应过来，拿纸巾擦了擦嘴角，又擦干净了地上的血迹。
叶一茗扭头，问：“你怎么了？”
“没事，刚刚嗓子有点痒。”
潘乔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和着叶一茗的关心。他慢慢撩起自己T恤的下摆，目光落在了腹部那发黑发紫的、卷皱的皮肉上，嘴唇动了动，最终仍是咽回了一肚子的话。
叶一茗：“我们出发吧？夜晚丧尸行动缓慢，对我们有利。”
潘乔应了一声。蓦地，他过去紧紧抱住叶一茗，将头埋在她的颈肩，嗅着她的气味。
他觉得自己快要抑制不住眼中的泪水，却想起自己从来没有在她面前落泪过。
喉结上下一动，他说：
“叶子，保重。”
“嗯……？这种时候不应该说保重，而应该说注意安全吧。”
叶一茗抚上他的背，鼓励道：
“放心，我们一定都会安全到家的。一定。”
☆、爱吸汤圆
夜色当空，浓雾遮住了月光，A大校园里一片漆黑，静得可怕。
走出宿舍楼，潘乔打开手电筒，一束光在门前扫了一圈，只见安静地伫立在道路两侧的树木，别无异常。他将灯光强度调弱一个档，两人小心翼翼地向端升楼走去。
路过快客超市，叶一茗停了脚步。上次丧尸龙卷风袭来之时，超市里的几个人被卷进了龙卷风中，不知是否生还。
她走过去，轻轻拍了三下卷帘门，耳朵附在上面听着里面的动静。须臾，里面传出一个颤抖的男声：
“谁？”这声音叶一茗有点印象——正是上次他们来超市时说要给他们开门的人。
“我是上回来向你们借食物的学生。”
门那边沉默许久。细细听来，门内一阵窸窸窣窣，偶尔还夹杂了饮料瓶落在地面的咚声。就在两人以为这次依旧敲不开超市的门时，对方自下向上将门拉开二十多厘米，一双大眼睛环视了一圈，最终将门全部拉起。
黑暗勾勒出对方瘦弱的身形：“哦……是你啊。有事吗？”
“请问，你们的人还好吗？”
“……都死了。”男生声音哽咽起来，“大部分都死了。”那一天，住在超市里的学生们算准时间，想着丧尸全部集中到教学楼上课去了，便出门活动筋骨。龙卷风突然袭来，他们连跑回超市的时间都没有，就被卷进了漩涡。等龙卷风离开，地上留下了几个好友的残骸。
在其中，双马尾还算幸运，活了下来。
“她受伤了吗？”
“摔断了右腿，不能走了。”
叶一茗和潘乔同时叹了口气。上次他们几个虽然与双马尾有争执，可一听说她摔断了腿，还是同情惋惜。
“如果有什么我们可以做的，请告诉我们。”
男生听着，竟恸哭起来。丧尸爆发之时，他和朋友一起躲进了超市，和十几个学生一起生活了四天；可现在，超市里只剩下他和双马尾，没有电力没有通讯，两人只能依靠仅存的几根蜡烛生活；他更要肩负起照顾双马尾的责任。
叶一茗：“这样吧，如果你们愿意，之后可以搬到兰三和我们一起住。大家一起，相互有个照应。”
男生抹了一把眼泪，拼命地点头说好。过后，他又进去征求双马尾的意见。
叶一茗和潘乔跟着他进去超市，看到了躺在收银柜台里面熟睡的双马尾。男生似乎不愿意把她吵醒，“她那次之后有了阴影，这两天都没有和我说过话，没睡过一眼觉。等她醒了我和她商量商量。”
双马尾看起来憔悴了不少，连她象征性的马尾都披散在两肩，十分凌乱。
“那我们明天再来找你。”两人安慰男生不要太伤心，要好好振作起来。男生再次谢过他们。
临走之时，叶一茗问：“对了，同学，你的名字是？”
“我叫陈爽。”
叶一茗心里默念了几遍这个名字，总觉得在哪里听过，可又记不起来。
出了超市，叶一茗又对潘乔说：“陈爽这个名字，我总觉得在哪里听过。”
“你听过的名字多了。”
“也对。”
***
两人来到端升楼，在楼外再一次确定了搜索方向。其他人没有回到宿舍，说明还困在教学楼的某一处，只要一间间搜过去，一定能找到他们。
问题在于，丧尸也在教学楼里游荡，无论如何，都要做好与丧尸碰面的准备。还好，两人出门前将锁在宿管室里的一只丧尸杀死，提了一袋子的丧尸内脏和血肉出门。两人将内脏涂抹到身上，留下四分之三，给其他人使用。
手电筒灯光调到最低，两人蹑手蹑脚地走进楼内。潘乔背着一袋子丧尸内脏，一手拿着从自行车修理铺找到的铁棍，一手举着手电筒在前；叶一茗在后，背着双肩包，拿着铁锤防身。
手电筒发出的冷光在一楼大厅里扫了一圈，确认安全。两人从左侧的教室查起，一间间看过去，连个鬼影都没看见。教室还保持着白天他们见到的模样，桌椅板凳似乎都未曾动过。
上到二楼，有一团黑影忽然从叶一茗面前一闪而过，潘乔立即关掉手电。两人紧紧贴墙而立，屏住呼吸。
半晌，一团既柔软又厚实的东西蹭到叶一茗的脚踝。她反射性地缩了缩脚，身体朝潘乔那边靠去。
潘乔握住她的手，打开手电朝下一看，原来是生活在A大已久的流浪猫汤圆。汤圆是中华田园猫，绿色的眼珠宛若宝石，黑白相间的花纹错落有致。汤圆出生不久便在A大定居。它常年住在兰园的小花园里，热心的学生用纸箱给它做了个小窝，路过的人总忍不住过去吸几口汤圆的盛世美颜。
“喵。”
汤圆那绿宝石般的眼睛委屈巴巴地盯着叶一茗。叶一茗常年给汤圆喂猫粮，汤圆也记住了她的味道。
叶一茗欣喜地将它抱起，右手顺着毛抚摸着汤圆的背。
“喵喵～”许是太久没见活人，或是太久没吃东西，汤圆依偎在叶一茗怀里撒娇。
潘乔神情也温柔了下来。他伸手去挠一挠汤圆的小脑袋，汤圆却突然变了脸，“喵”地大叫一声，缩进了叶一茗怀中。
叶一茗偷笑：“今天汤圆怎么这么讨厌你。”
“太久没见了吧。”
潘乔下意识地将脚步向外侧移了一步。在叶一茗沉迷撸猫之际，汤圆忽然又叫了一声，叶一茗急忙朝它比了个嘘的姿势。下一秒，一团气流飞速从身前滑过，随即身体被潘乔推开。汤圆也从她怀里跳出去，跑进了黑暗。
手中的锤子砸在了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手电筒掉在了地上，光源朝向楼下，而潘乔却不见了踪影。
☆、谁的鲜血
四下无人，叶一茗捡起手电筒，前后照照，走廊空无一人。潘乔背着的装内脏的袋子也掉在了地上，里面的内脏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