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在千盛都，豪门贵族的家长里短向来都是平头百姓们的饭后闲话，甚至，还蔚然成风。有些家族，因此成名而飞黄腾达，而有些家族，却也因此抬不起头来，甚至在朝堂之上失却了立足之地。此番，流言乍起，又和自己有关，柳茵雀不由慌了。
“怎么会这样……明明，我明明不过是陪许公子散步说了些子话，还是在这长公主府之中，而且并无任何暨越的举止，怎的，竟会传出如此的流言……什么金玉良缘，什么订婚，这根本就是胡说，难道，这竟是谁下的套，生生的要离间我和凌公子？”
“会不会，是秋水阁的那位做的手脚？”红缨突然想起了什么，“那日里，我们让桂姨娘败坏郡主的名声，结果此事竟被捅了出来，还好有七皇子相助。此番，流言四起，说不定正是郡主的报复，想让小殿下吃苦头。”
“不会是她，”柳茵雀斩金截铁地说道，“蕙心的性格我了解，就算知道了那日的事，也万万不会怀疑到我的头上。”
姐姐虽然受了如此多的算计，而且好几次都差点丢了性命，但毕竟未曾撕破脸面，而更重要的是，她还被自己蒙在鼓里，那便更没有打击报复的理由了。只是，既然设计之人不是她，那到底，又会是谁呢……柳茵雀依旧一头的雾水，面色煞白。
“走，”良久，柳茵雀猛地拍了一把大腿，“这件事，还需得和姐姐商量商量，我们这就去一趟秋水阁！”
此时，春意渐浓，春雨淅沥，秋水阁精巧的庭院中，也笼上了一层蒙蒙的水汽。兀廊侧，蕙心正懒懒地侧卧美人榻，一手捧着小册子，另一只手随意捏着一枚母亲送来的榛子软糕，细细品尝。
本是一派闲适之意，突然有小丫鬟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说是二小姐前来请安，现在已候在了秋水阁小小的月亮门口，而蕙心轻轻摆了摆手，算是允了。
“她来作甚？”一旁侍立的大丫鬟蒹葭，不由轻轻地皱了皱眉头。
“蒹葭，休得无礼，她既是我的妹妹，便也是这长公主府的主子。”蕙心半嗔地责备着，而这时，早有小丫鬟将茵雀红缨一行，领到了蕙心的面前，但见茵雀眼圈微红，似是刚刚哭过一般。
“姐姐……”微微抬起头来，茵雀的眼底复又泛起了盈盈的水光，“外面，好些个贱民乱嚼舌根，我毕竟也是清清白白的闺阁女儿家，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呢，还请姐姐给茵雀做主啊……”说着话，柳茵雀声泪俱下。
“这……”蕙心不由有些无语，但又不忍让妹妹伤心，愣了半响。
“那，你打算让郡主如何帮你？”一旁，蒹葭也觉得有几分好笑，不过是一些坊间的流言蜚语，难道，茵雀是想让自家郡主去帮忙堵住那悠悠之口吗？
其实，那些个传闻她也算是听说过，不外乎就是将茵雀小殿下和许瑟许公子绑在了一起，说他们情投意合，也算是一段佳话。而前几日，她们好些丫鬟也知晓茵雀和许瑟单独在院中散步，如此，留言也不算冤枉了他们，既是如此，此番哭哭啼啼又是为何？
“我……”是啊，在姐姐眼里，这本就是自己捅出来的篓子，又要姐姐怎么帮呢？柳茵雀笑得有几分苦涩，心中，涌起了一股浓浓的悲凉，无奈地抬脚就欲离开，而这时，沉默了良久的蕙心终究还是悠悠然地发了话。
“茵雀，我可以帮你打点止住流言的口风，也可以帮你查一查散播流言的源头。”
“什么？”乍一听闻，柳茵雀开心地几乎跳了起来，只一瞬，看向蕙心的眼神却又带着几分疑惑，旧日里，姐姐从未如此与自己说话，难道，此番她竟已经怀疑起自己了吗？如此一想，柳茵雀的心不由悬在了半空中。
正文 第八十四章 打击
见妹妹神情有些诧异，蕙心不由哑然失笑，复又让小丫鬟捧来了一个大大的托盘，上面覆了一层薄薄的锦缎，却也不知锦缎下面的到底又是何物。
“茵雀，”蕙心微微一笑，“这些，是姐姐给你的生辰礼，不过一些天衣阁的时兴的锦缎料子，正好裁作一袭春日里的新衣。”
“多谢姐姐！”柳茵雀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左右话已带到，姐姐也许下了承诺，让身边的红缨接过衣料就欲离开，而这时，长公主身边的雨禾却是巴巴儿的跑了过来，见了茵雀面上泛起了几分喜色。
“二位小殿下，长公主有请，还请移步绮霞苑。”说着话，雨禾恭敬有礼地福了福身子。
“好，姐姐，我们一道去罢！”此刻蕙心尚有几分用处，柳茵雀亲昵地挽住了她的手臂，蕙心心中一暖，却也由她了。于是乎，姐妹二人和和乐乐，在一众丫鬟的簇拥下，一路有说有笑，只是，一进门，柳茵雀便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但见，偌大的花厅中，长公主坐在上首，下首处坐了一位浓脂艳抹的老大娘，还有一位清隽绝色的年轻公子，赫然便是凌云生。谣言尚未散去，此番，凌公子又来作甚？若是，那些个谣言被凌公子听了去，那可就大大不好了啊……
不过，转念一想，此事既然传播甚广，凌公子就算不来，却也是听说过的，如此，茵雀的心终于稍稍安定了下来，看向屋中人的眼神，却也淡定了许多。
“茵雀，这位就是陈妈妈。”长公主微微的笑着，却在看向柳茵雀时，眼底多了几分的歉意，事情发展至此，她也是始料未及，倒是有负昨日里对女儿的一番交代。只是，她也不知为何，户部侍郎家的决定，竟是如此之快，而且还请来了凌云生。
“你，就是小殿下柳茵雀？咂咂，生得可真是水灵，像是天上的仙女儿一般，真是个妙人儿！”陈妈妈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对柳茵雀好一顿的赞意，说得茵雀面上飞红，羞涩地垂下了头去。
这陈妈妈，可是千盛都出了名的媒婆子，此番当着凌公子的面夸自己貌美，难道是在为凌公子说亲吗？这样一想，柳茵雀的面色更红了，偷偷看了一眼凌云生，但见他面色如常，只平静地眼观鼻鼻观心，不由又觉得有几分怪异，毕竟，这不是一名准新郎对妻子该有的神情。
“多谢陈妈妈谬赞……”柳茵雀低着头，良久，终于自牙缝间艰难地挤出了几个字。
“哎哟，这亲事还未说呢，瞧把这小姑娘家家羞成了什么模样，这还能说不是天作之合吗？”陈妈妈面上挂着谄媚的笑，一番话，更是把柳茵雀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只是，天作之合四个字一入耳，柳茵雀突然觉得有几分不大对劲，而那厢，陈妈妈犹然滔滔不绝。
“小殿下水灵地像是一朵花儿，许家大公子也堪称人中龙凤，这门婚事，可真是妙极，郎才女貌堪称一段佳话，而此番奴家提前说给小殿下听，也是这位凌公子的意思，也算是替许公子前来做一个见证。”
“什么？”陈妈妈话还未说完，柳茵雀却觉得眼前一黑，差一点晕厥过去，还好，被一旁的红缨堪堪扶住了身子，而红缨心中，却也是陡然一惊。